中年男子一袭白衣,饰有黄色金丝细纹,中等身材,面色红润,颏留微须,气宇轩昂。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幽深的眸子透出一种威严孤傲。
正是那位迎客义庄庄主邈佶烈。
此间他左手拿着两枚铁核桃,每隔两息转一圈,端详着面前众人的表情。
“不知诸位少侠从何得知本族公主朱邪月之姓名?”
良久,见无人开口,邈佶烈淡淡一笑,随后打破沉默,不过唐依云没有打算坦诚相待,薛宇更不会傻到将剑神小筑和无我阁的那段经历说给一个初见不过一面的陌生人,更何况邈佶烈这个人处处透出一股阴鸷诡谲,一举一动都似预谋着什么。
薛宇噙着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先朝邈佶烈抱拳一礼,旋即开口回道:“实不相瞒,我等都是江湖上的闲云野鹤,平日里最喜听说书戏曲,这朱邪月的名字乃是从一段街谈巷议的故事上听来,若是犯了忌讳,还请庄主海涵。”
邈佶烈玩味一笑,手里的铁核桃转了三圈后,徐徐言道:“街谈巷议?薛少可真会说笑,你的这个理由实在牵强附会,即便再怎么博闻强记的说书先生也无从得知我沙陀公主的真实姓名,倒不如说王将军和李三郎之间的过节让你得知朱邪月姓名更增几分可信啊。”
邈佶烈此言一出,莫说薛宇,就连一向冷酷的傲阳都不禁面露骇然,他们和王彦章、李克用之间的恩怨从未广而告之,江湖上虽有各种层出不穷的传言,可皆是不着边际,真正了解其中原委之人,除了李克用和他的鸦军,还有何心竹、幽兰和沐菊,就只剩薛宇、莫无忧、傲阳、唐依依与卞生花知晓此事,邈佶烈又从何得知?
薛宇不禁正色三分,心道这迎客义庄庄主绝不简单,竟直呼李克用的别名,身为李存勖的生父,李克用实乃沙陀一族的名望之人,手下更有“鸦军”这般精锐之师辅佐,即便很多中原势力也不得不避其锋芒,然而邈佶烈的眼里却透着三分不屑,即便被薛宇发觉也丝毫不遮掩。
众人腹诽邈佶烈究竟何人是何来历,而邈佶烈似乐在其中,任由众人猜忌,特别是唐依云在确认邈佶烈不知从何学来佛门禁术“夺命梵音”之后,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渐渐浮上唐依云的心头。
夺命梵音,吐蕃密宗的霸道内家功法,轻则使人致幻,重则摧人五脏,轻易不传外门,可这邈佶烈居然使得炉火纯青、信手拈来,必定有高人指点,绝非偷师学艺,难不成这沙陀族和吐蕃国之间交集匪浅?
“诸位少侠,既来我迎客义庄,便是老夫的客人,老夫备了些薄酒,虽比不上中原的杜康、屠苏,但占应景之优,还望诸位不吝,尝尝老夫的家乡酒。”
邈佶烈说罢,薛宇、莫无忧、傲阳、空空儿和唐依云身后竟凭空多出了五把圈椅、一面高桌,桌上放有五枚碧绿透光的小杯,一瓶长颈玉盅,其内装有如血浆般的液体。
“嗯?夜光杯?葡萄酒?”
薛宇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酒鬼,他很喜欢酒,特别是一些有独特性格的酒,比如面前产自塞外的葡萄美酒。
唐依云虽然很少饮酒,但那桌上玲珑小巧的夜光杯和一股悠悠而来的独特酒香,仿若有种无法名状的魔力,拉扯着他全部的注意力。
月光再一次悄无声息的光临,但是这一次并没有让薛宇感到欣喜,相反一股难以言喻的错愕立即涌上薛宇的心尖。
月光是从内堂的顶端倾洒而下,莫无忧张着嘴半天都无法合拢,因为他记得方才头上明明是还算完整的天花板,怎么此间却换作了天井?
空空儿亦是呆若木鸡,这段时间他可是被整得魔怔,不论看什么都觉得自己疯了一半。
抬头望着月光,傲阳和唐依云眉间紧皱,这天井绝不会因为是疏忽大意才未被发现,他们这些人可都是江湖上的老手,这种错误本不应该犯,然而这天井就是如此真真切切的落在那里,嘲笑着他们。
可是诡异的事儿才刚刚开始。
当他们再回神时,那桌面上的五枚夜光杯内居然倒满了诱人的葡萄美酒!
“诸位,请。”
邈佶烈噙着三分浅笑,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