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空气,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中。汗臭味和食物的味道混杂一起,形成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王国成挤在排队的人群中,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衣领,瞬间被蒸发,黏腻的感觉充斥着身体。
“小叔,我们找那个……买。”王云山小声说道,并指了指不远处。
王国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角落处,一个穿着破旧衬衫的中年男子,正悄悄向过往的行人递着小卡片。
黄牛?王国成心中一动,领着侄儿,走向那个男子。
一见有人问过来,男子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凑上前来低声说:“兄弟,要票吗?内部渠道,全国各地都能买到,不用排队,直接进,不过要贵20块钱。”
王国成犹豫了一下,但看着眼前这长长的队伍,还是点了点头:“去来阳的两张,要卧铺票。”
来阳火车站,破旧低矮的站台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昏黄的灯光洒在站台。
王国卿静静地站着,一口一口吸着烟,目光穿过夜幕,望向远方铁轨的尽头,那里是儿子和小弟归来的方向。
抬起手臂,手表的指针在微弱的灯光下转动,已经快十点了。
每次传来火车的鸣笛声,他都会微微探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漫长。
终于,车灯在远方亮起,穿透夜幕,声音越来越近,震耳欲聋。
伴随着车轮与铁轨的摩擦,火车缓缓驶入站台,像喘着粗气的老人停下了脚步。
王国卿的目光在火车上来回逡巡,寻找着熟悉的身影。车厢的门一扇扇打开,人群潮水般涌出,却都不是他期待的面孔。
烟蒂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点点火星在夜风中摇曳,即将触及指尖。他仿佛未曾察觉,只是静静地站在张望,任由那灼热的感觉透过指尖,传遍整个手掌。
他的目光搜寻着,盼望着儿子出现在眼前,让这长久的等待化作重逢的喜悦。
终于,在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门口,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忙迎了过去。
渐渐走近,他们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中逐渐清晰,一大一小两个,提着大袋小袋的行李,带着旅途的疲惫和回家的欢喜。
他们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直到与王国卿的视线交汇。那一刻,所有的等待和焦虑都化为了温暖的笑意,弥漫在昏沉的灯光下。
王国卿快步迎上前,张开双臂,准备给儿子和小弟一个热烈的拥抱。
“爸爸,我们回来了!”王云山大声喊道,声音中是无尽的欣喜。
“山古,可算回来了。”
王国卿的眼眶微微湿润,紧紧抱住了儿子。他用力地搂着,把所有的思念和担忧都融入怀抱中。
王云山也紧紧抱着父亲,眼眶也微微发红,嘴角却挂着笑。
王国卿松开儿子,目光转向一旁的王国成。瘦削了许多,却也感觉成熟了许多。
王国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小弟的肩膀。
“回来了,辛苦了。”王国卿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充满了温情。
小弟点点头,眼眶微红,嘴角却扯出一丝微笑。他张开双臂,与王国卿紧紧相拥。
接过王国成身上的背包和行李,领着两人走出火车站,站前广场的马路边,一辆辆老旧的面包车,在路边等待着乘客。
“国成,我们今晚在城里找个旅馆住一晚,明早再坐班车回南征。”王国卿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
“爸爸,我和小叔商量了,回来后打车回家。”王云山轻声说道。。
王国卿一愣,说道道:“打车?那得多花不少钱呢。”
“没事的,爸爸,这次下广,小叔可是赚了一些钱的。”王云山说着,从小时调皮的眨了眨眼。
王国成淡淡笑道:“大哥,没事,在外面我住不惯,想早点回到家里看看娘伢。”
王国成走向面包车,几个司机见状,围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老乡,要不要搭车?我们的车干净又舒适,保证让你舒舒服服地回到家!”一个司机抢先招呼道,一边递上一张名片。
王国成接过名片,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安全快捷,服务至上”的字样。他环顾四周,只见其他几辆面包车也围满了人,司机们都在招揽着客人。
“我去南征乡,要多少钱?”王国成问道。
司机打量了他一眼,想了一下,感觉有些远,就不太情愿地说道:“南征乡啊,几十公里呢,得这个价。” 司机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王国成点了点头,回头朝王国卿说道:“大哥,那我们走吧。”说着,就把行李往车上搬。
王国成知道,这个价格不低,白天包车去南征估计也就10到20块,现在晚上喊50,的确是贵点,也能接受。换做以前,肯定直接走掉,找个5块钱的旅馆住下,明早再坐两块钱的班车回去。
但现在对他来说,这都不算什么了,50就50吧,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王国卿听说要50块钱,还是有些肉疼,朝司机说道:“师傅,你这价格有点高啊,少点吧。”
司机难得遇到这么爽快又不讲价的客人,正暗自窃喜,听到有人砍价,有些不悦,转头看着王国卿。
见此人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又看他穿着像是个干部,心中有些拿不准,便看向王国成。
王国成见司机看着自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大哥,这半里半夜的,都不容易,50就50吧,我们赶紧上车,早点回家吧。”话语中一股子豁达和爽快,让司机的犹豫瞬间消散。
王国卿见状,也不再坚持,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上车出发。
同时,也有些欣慰,这个小弟,出去一个月,回来果真懂事成熟了不少。
司机见状,心中一松,脸上堆着笑,热情地帮忙搬着行李,招呼三人上车。
车厢内混杂着汗味和尘土的气息。,三人上了车,面包车缓缓启动,驶入夜色中。
昏黄的街灯下,灶氏街显得格外冷清。街道两旁,破旧的门面紧闭着,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打破了夜的沉寂。
几个站街女倚着门框,穿着单薄的衣服,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不时朝过往的车辆和行人投来期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