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让苏令瑜张罗,当然不是真让她一手去操办,毕竟她怎么说也是负责刑狱的,这活转不到她头上,太平公主的意思,无非是让她把把关而已。
苏令瑜拟了个名目,说是赏梅游玩,又草拟名单,多方考虑着,大概发出四十多份请柬去,让年轻的宗室和世家子弟陪太平公主去曲江池赏最后一拨梅花,顺带游园活动,编排点骑射戏码。请柬只发不到五十封,但各家来的人,零零总总凑到一起,想必会有百来个,光是准备就做了有半个月,恰好合上河东公抵京的时间,赶着梅花还没谢完,把这场相夫的集会办起来了。
苏令瑜和苏细薇尚在热孝,不宜参与这种热闹的娱乐,但太平显然毫不在意,不曾过问任何人的意见,就把这姊妹俩都带上了。
苏细薇换掉石榴红裙,穿了身素的,苏令瑜装都不装,穿着她那绯红的官袍就来了,只意思意思地系了白麻,余出来两尺多长的麻布发带拖着,水畔迎风飘飞。
薛绍才到长安不久,姗姗来迟,太平在佳丽簇拥处远坐着看过去一眼,只见他形貌还算俊朗,于是神色稍霁,但仍然不见满意。苏令瑜偏过头看了苏细薇一眼,后者会意,悄然起身去布置,准备试这薛绍一试。
苏细薇别的本事没有,但先后在教坊司和大明宫处事,小手段小心计层出不穷。她暗地里寻了个模样平常的宫人,端一盘冷茶过去,让那宫人故意泼到薛绍身上。
宫人原是不敢这样开罪世家子,但眼看是公主身边的人授意,也就硬着头皮去了。可怜这个小宫女胆战心惊,等薛绍走到太平公主看不见的地方,便假装行走时没看路,撞到了薛绍身上,把一碗冷茶泼透了薛绍的绸袍。
薛绍人高马大,没想到胆子很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很是吓了一跳,苏细薇看着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然而他回过神以后,却也没怒,忙不迭安慰那宫人,直说没事,自己回马车去换了身衣服。苏细薇把那宫人招回来,妥帖地给了赏,先回太平公主处禀报。
“胆子不大,性格很软。”苏细薇如是评价。
太平公主皱眉,“大丈夫顶天立地,该是先帝那样,这像什么话?”
苏令瑜在一旁微笑,“贵主想差了。”
“苏卿有何见地?”
“见地谈不上,只是所谓大丈夫,少不了乾纲独断,这类心性用在打江山上固然好,只是成婚过日子,却未必能让妻子舒怀。看已故长孙皇后,与先帝固然伉俪情深,但贵主想想,长孙皇后是何等隐忍恭顺人物,别说是贵主这般被娘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便是寻常女儿家,也少有能忍耐到她那个份上的。贵主真若找个先帝那样的刚烈男儿当驸马,说起来当然是好听,但这婚后,家里到底听谁的呢?”
太平脸色缓和下来,苏令瑜接着道:“纵是贵主嫡亲的手足兄弟们,尚有才干不及贵主的,何况是如今这些膏粱子弟,贵主难不成能忍受一个才干不如自己的男人来拿家中大小事的主意?我看那薛绍也不是家中长子,河东公养他多半只图个天伦之乐,贵主下嫁过去,反而清闲。”
“话是这么说,我又不是要图个清闲。”太平兴致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