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炜……”

床单下隐藏的是一个被拼凑的，八岁孩子的完整遗体，上身被砍成三段，双腿膝盖被尖锐物刺穿，两脚背上还扎着铆钉。

陆卡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反应，

只是，

这孩子充满朝气的动作，活泼的语气，鲜活的在脑海中叫嚣起来；

如果早来一会儿……，陆卡也不禁这样觉得，再早来一会儿，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然而一边这么想，一边还庆幸，出事的至少不是院长妈妈。

讲道理，他对这些孤儿没有太多的愧疚，偶尔拿着一些玩具来看他们，陆卡认为自己做的已经够了；

晚一步没救出他们，虽然很抱歉，但这并不至于扰乱陆卡的心，眼前的这一幕，远远不如院长妈妈捅了他一刀，更让他痛心。

陆卡小心翼翼的把小炜的脑袋摆正，再为他盖好白布，沉默着走了出去。

院长妈妈又沉默了一会儿。

“你也知道你想知道的了，走吧。”

“对不起，但是我今天确实有事。”

“是啊，平时都没事儿，一到今天你就有事了。”

“……”

“快走吧，别逼我再捅你一刀。”

“我先送你去医院。”陆卡说着，把院长妈妈从地上搀扶起来，不顾她的反抗，把她扔进警车里，关上车门，又走到驾驶座旁边，摁下锁住车门的按钮，再打开副驾驶座的窗户，整个人从车顶爬进副驾驶座。

“开车。”

后面的院长妈妈无力挣扎，只能虚弱的瞪视着陆卡，脸色惨白一片，一如前来索命的厉鬼。

“你明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却迟迟不来救援，你以为救活了我就能弥补你的罪恶么？”

“我没有想要弥补什么。”陆卡解释，“其实我并不觉得对他们心存愧疚，我给他们带过无数的玩具零食，这些年又救了他们不止一命，甚至我自己都差点搭进去，……

让我觉得愧疚的，一直是你，这些年，你对我的照顾我无以为报，你就像是我的亲生母亲一样，你说过人这辈子做自己的英雄就够了，每当我从罪犯手中救你一次，我就有一种拯救了自己的成就感，我觉得我是自己的英雄，我没有对不起谁。”

院长妈妈看着陆卡，听完他的话，瞳孔放大了一瞬间，然后嗤笑起来。

“自己的英雄？没错，对于一个精神病来说，你们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不让自己伤害其他正常人，这确实是一种英雄的行径。

但是啊，陆卡，……正常人的社会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你可以让自己无限接近于正常人，但是就算我不提，你应该也很清楚，你……并不正常！”

不正常吗……

陆卡的脸色突然变得惶恐起来，潜意识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叫嚣，

就算你伪装的再好，你也不是正常人！

你只是一个异类，永远被人排斥的异类！

异类的下场，就是被消灭……

“住口！”陆卡转头，面目狰狞的瞪视着院长妈妈，一股气憋闷在喉咙里，他只想趁现在把它发泄出来，可是看着奄奄一息的院长妈妈，和她眼中惊恐的情绪，陆卡突然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也许院长妈妈并不能担任他生命中的母亲角色，她只是一个帮助了自己很多年的……陌生人。

也许，在院长妈妈的眼里，自己也只是一个异类。

“叮铃铃——”

陆卡接通手机，刘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陆卡，你赶紧赶往省医院评审大会的大楼，你们去时乘坐的大巴车出事故了，六名刑警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