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业有专攻,厉害”,谢陈赞叹,这些仙厨展现出了极高的职业水准,备菜切肉冷热灶分工明确,配合行云流水,像是在看一场免费的萃仙楼后厨表演。
他们还随身携带着不少食材,品级很高,他准备的那些全被收在一边,不用。
“不好,来的匆忙,忘记带笋干了”,先前哭泣的一位女厨惊呼,她容颜清秀,个子不是很高,但像是山间绽开的一朵雪莲花,即使身穿一身厨师服,遮蔽了身姿与秀发,也让人一眼难忘。
“悠霖,怎么这般不小心,没有笋干,这品油焖白鹿腿笋干还怎么做?”,一位比她年长一些的女厨也着急了,呵斥了几句。
这位清秀女子皱眉,就要忍不住缀泪。
谢陈忙跑回木屋,抱出来一大把干笋,“这些是我自己从山中采摘的笋干,品质一般,比不了你们的仙材,你不嫌弃的话就将就用”。
悠霖女厨仔细检查了一遍谢陈拿来的干笋,双目中露出惊喜,大为激动,可谢陈已跑远,去另一处偷师。
“师傅,这笋一次用不完,我带一些回去可以吧?”,悠霖跑来问王亭,此时他正在老松下与白藏品茶,是割阙山一贯的待客之道,松针茶。作为领灶大师傅,王亭很少需要亲自动手,只是做好分工与督促。
听到这话,王亭就要斥责,上门厨制,哪有带回主家东西的道理。一旁的白藏却是很大方,“不值钱物件,就让她拿去”。
“就是,山里的寻常野味,想要的话我一会带你多去挖一些”,谢陈也跑了过来,很热情。
“割阙山你当家了?”,白藏瞪了他一眼。
谢陈虽然悻悻地,但还是趴在白藏耳边小声说道:“家中没钱了,这般大阵仗,肯定花费不少,不如多拿一些特产抵账”。
他虽然很小声,但王亭和悠霖还是听得清楚,憋着笑,差点笑出内伤。
白藏挥手,取出一坛丹斧斤,一坛般若酒,送于王亭,“这些加上笋干,就当此次饭钱”。
王亭忙拒道:“太贵重了,远超本金”。
白藏笑道:“无妨,今日是尹弱庆功宴,当得起”。
谢陈眼馋,那坛丹斧斤是丹斤府送来的,般若酒是北方海岛般若汤的特产,名气与丹斧斤无二,是难得的好酒,两年前那位般若汤弟子冯苼与他师尊前来拜访时留下,价值不菲。“这两坛酒值千金,笋干就当是白送,山主做得一手好买卖”。
“以前的欠账还没说清楚呢”,悠霖小声嘀咕了一句,惹得王亭尴尬,怒视这位弟子。
白藏一指谢陈,“仍旧挂于他名下”。
悠霖离去,继续做菜。谢陈呆愣,自己怎么就在外面赊下这么多欠账?他竟然毫不知情!
“别在这杵着碍眼,去帮忙归置宴席”,白藏斥走了谢陈。
看着满腔怒火,愤愤走远的少年,王亭忍不住笑道:“白山主对这位爱徒,真是没得说!”。
白藏摇头,轻声说道:“未来如何,全看他自己造化,王师傅若有心,也帮忙关照几分”。
“要得”,王亭微笑,很是羡慕,“割阙山诸子龙凤仙胎,前途无量”。
谢陈如何,他暂时看不透,但那位在席间跑来跑去的圆滚滚小男孩,全身有璀璨华光凝结,犹如一方璞玉,再加上刚取得七府联赛探花的尹弱,王亭坚信,仅凭这两人,也能撑起割阙山不堕威名。
“我家尹弱,天门之姿”,白藏大笑。
“师叔,你想,割阙山这么大家业,师公手里会没钱吗?出去游玩总不至于到处赊账,还挂着你名字”,尹焰童在一边劝解谢陈,“想开点,债多不压身,师公背后定有深意”。
谢陈有气无力,听不进去,他本是找到尹焰童诉苦,却不小心得知,白藏带着小家伙出去吃喝一年,在各处都是记着割阙山谢陈的欠账,这更让他揪心。
“你想,为何不记我与姐姐的名字,单写你的,这是默认让你继承大统,表明偌大一座割阙山,只你谢陈有资格替他还账,这是何等绵绵厚爱,我好生羡慕”,尹焰童小嘴趴趴不停。
谢陈哼道:“放屁,这能有什么关系!就是看我当徒弟的好拿捏,可着劲欺负!”。
“我这是什么命啊……”。
“谢陈,过来送客”,白藏在崖边招呼,仅这一会功夫,萃仙楼厨子已经做完了所有菜肴,王亭带着众人告别。
前一刻还寻死觅活的谢陈突然就来了精神,一溜烟跑了过去。
尹焰童撇嘴,“师公稍有命令,就屁颠屁颠忙活,不找你扛黑债找谁”。说完,他跑进屋内,抱出大盘鞭炮爆竹,还有胳膊粗的二踢脚。这都是白藏要求的,在尹弱登上老松岭第一刻就要鞭炮齐鸣。
虽然很俗气,但看得出来白藏是真开心。
“萃仙楼的手艺,着实不凡”,送走王亭众人,谢陈不时扫眼打量草甸上摆满的各式菜肴,异香扑鼻而来,色泽艳丽无双,样式繁杂,手工登峰造极,远超一般菜品想象,简直就是仙宴,整座山头都笼罩着菜香。对这座仅从尹焰童口中听说的上好仙家酒楼,他垂涎三尺。
尹焰童拿着火把随时要点燃引线,维持久了,也生出不耐烦,埋怨道:“都快过正午了,姐姐还不登山,女人就是麻烦!”。
“好弟弟,与谁学的毛病,背后说人坏话”,一道倩影无声无息出现在草甸上,面容窈窈,身姿窕窕,华色妖雅似天女,嗓音婉转如罄响金击,贴身青色劲装与齐耳短发显英姿,整座山都增亮,仙宴美肴也失去色彩。
谢陈从未见过这样女子,流霞宗李雅阑容颜绝世,丹斤府吴九酝艳美质丽,即使刚走不久的悠霖女厨也清秀似雪莲,各有无双绝色,但尹弱带来的冲击感截然不同,那是极致雅丽与干练的凝合,这种矛盾的气质在同一人的身上清晰体现,令人不忍移目。
可下一刻,女子狞笑,显露出可怕一面,“一年过去,还不曾突破翠仪,废物!”,她一拳砸在尹焰童面庞,小家伙连惨叫也发不出,嘴巴被打凹陷,身体离地面数尺,飞起,撞在石壁上。
他手中火把无意中点燃了鞭炮,老松岭上噼噼啪啪炸响火红爆竹。
一派火红气象,生机无限。
“啥家庭啊,吃顿饭如此铺张”,谢陈不忍再看,生硬转移话题,扭头去点燃另一侧烟花二踢脚,听着身后尹弱暴打尹焰童的沉闷声响,直冒冷汗,心中感慨,这位女子不愧是山主的得意门生,如妖似魔。
对这样一位可怕女孩,他再也不想摆落师叔的威风,只想赶快吃饭,结束宴席。
“你就是谢陈,割阙山小弟子?”。
谢陈不想招惹,可魔女已主动找上门来,刚暴揍完尹焰童,就走到谢陈身前,喝问。
尹弱比谢陈还高半头,居高临下俯视,气势爆发,比赤貂还要危险。
看到女子白皙脸庞,淡香沁入鼻中,谢陈额头渗出汗珠,退后几步,大声道:“不错 ,我是你师叔!”,谅山主在一旁,她也不能悍然出手暴打自己,行大逆不道之举。
尹弱上下扫视一遍,嘁了一声,“连小童都不如,懒得出手”。
谢陈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尹弱,三代首徒,我徒孙”,白藏畅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