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陈在一天后进入乙六区,曹顷与虺霸王的争斗早就结束,没有结果传出,外人不知胜负,也有可能,曹顷追杀袁宁江心切,不愿过多纠缠,只是与灰袍少年浅尝辄止,没有继续动用诸多底牌。
可以看到,这里也刚经历过战火摧残,许多山头崩碎,林木在燃烧,烟雾弥漫,地上露出大片黄土,有些地方烧成了黑色的斑痕。
“虺霸王很强”,谢陈再次惊叹,这位在百乱之地浴血搏杀出威名的少年不一般,是神兽血脉后裔,体魄强悍无边,未破境前就斩杀过翠仪修士,很能说明一切。
不知为何,他对谢陈充斥着很大的敌意,杀心毫不掩饰,话语狂妄,视幼魔为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动辄要杀灭身形。
“但是这个人心直口快,没有狠毒心眼”,谢陈犹记得,少年霸气放话,回怼巫道宗等人,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仗着人多剿杀,并且,前不久,还曾短暂拦截曹顷,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终究是让袁宁江趁机跑了出去。
“这一战在所难免,少年霸王又如何,我心无惧!”,谢陈坦然行走,到了如今,枷锁尽去,虽未破境,但实力足可与赛场内各路天骄争锋,他不再需要刻意躲藏。
嗡嗡,法镜鸣颤,丙一区的景象显现,苍白大雪山映入天穹,巫道宗浑身缭绕着道光,如临世的仙尊,一吼就令天地晃动,雪山上引发了雪崩,轰鸣如雷音,漫天雪花飘洒。
“幼魔,出来一战!”。
他的话语简单明了,带着无法压制的杀气,整个人气势提升到顶点,随时都要爆发,被一再戏耍,心中怒火急需发泄。
“我已至,魔影又何在?”。
“难道还要继续躲藏!”。
巫道宗找不到对手,要发狂了,在雪山间快速移动,一拳就打塌了数座高峰,他的脸色铁青,是少见的情绪。
谢陈看了一眼,小声嘀咕道:“这个傻子”。
他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一路被追杀,终于逮到机会戏耍敌手,好像比手刃敌仇还要痛快,“巫道宗,你老了,耳朵不灵光,我说得的是在乙七区决战,你跑那么远干什么?”。
谢陈终于发话了,在巫道宗将要掀翻雪山的时候。
他的话语也通过法镜传递,在高空回荡。
静,死一般的寂静,三万人的赛场,在此刻全部失去声音,无数厮杀的、闭关的、看戏的选手都在注视高空,法镜上,有两扇格外显眼,一个是丙一区,巫道宗站在冰天雪地中,正要掀翻大山,手背上青筋鼓起,牙齿咬出了火星子。
另一个是乙六区,谢陈站在战火焚烧的黄土上,满脸单纯,眼神清澈无邪,盯着巫道宗,比谁都要委屈。
“过来乙七区,杀到你求饶!”。
谢陈见四下寂静,气氛冷场,面色悍然一变,彷佛想起了自己的悲惨遭遇,放下狠话,要与巫道宗捉对厮杀。
所有人清楚看到,巫道宗的眼神从愤怒到迷茫,居然在一瞬间失迷,然后又转为难以置信。他的脸色,也从铁青到乌紫,最后变为煞白。
咯…咯…
巫道宗钢牙紧咬,双拳紧握,浑身都在颤抖。
“啊!”
一声愤怒到极致的呐喊令法镜摇晃,摇摇欲坠,他发狂了,也被气疯了,明白了真相,再次被戏耍,没有期待已久的决斗,自己倒似一头叫驴,被牵着鼻子到处跑……
“哈哈哈……”。
实在憋不住,难以忍受,不知有多少人笑出声,再不能顾忌当平府的脸面,不然会被憋出内伤。
“巫道宗,你真是一头犟驴,非要上赶着求羞辱”,袁宁江适时现身,送出了致命一击,他一身白衣,浑然似雪,带着温和的笑容,但是说出的话语极具攻击性,让巫道宗最后的一丝尊严也彻底消失。
“袁贼,你拿命来!”,曹顷大喝,带着人在乙四区杀向乙三区,连他也忍受不住,嘴角弯曲,虽然极力下压,但任谁也能看出笑意。
谢陈更加嚣张,叫道:“犟驴,有种就来,看我如何杀灭你的道种!”。
“犟驴……”、“噗嗤!”
无数人都在笑,太多了,根本分辨不出来,当看到巫道宗这位不可一世的天骄被戏耍到如此凄惨,那种反差太过惊人,尤其是谢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大言不惭,真个好像一直在乙七区内等待一样,若不是大家先前听得真切,怕都以为是巫道宗老眼昏花,自己没有听清楚决战场地。
“这个魔头,太损了……”,罗鱼让笑的前仰后合,黑裙摇摆,似艳丽芙蓉。
“不够君子”,晁措也在关注,连连摇头,趁机擦去眼角溢出的泪花。
丙二区内,莘言和蔚盈并肩站立,如两朵仙葩绽放,一个笑盈盈,一个满脸寒霜,“反复小人!”,莘言虽然脸色冰冷,可却是像在笑骂。
“你不觉得犟驴很贴切么?”,蔚盈的笑容就没断过,肩头抖动不停。
莘言捂嘴惊呼,“粗俗”。
想了想,她空灵大眼睛转了转,勉为其难承认道:“也是,他比岳云举还头铁,一个劲跟在人家屁股后追杀做什么呢,到头来幼魔安然无恙,活蹦乱跳的四处挑衅,自己反倒被折腾如此狼狈,唉……”。
“丢尽了脸面……”,当平府的弟子们嘴唇颤抖,只有他们笑不出来,看着巫道宗在雪地中发飙,打断了一座又一座大山,怒火融化了无数冰层,可是,身周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汇成了海洋。
而且,事实让他们惊恐,巫道宗当初独自去决战谢陈,留下他们在乙六区,距离幼魔极近!
“明明是乙六区,我的地盘,为何说是在乙七区决战!”,虺霸王现身,距离谢陈不远,却依旧让话语通过法镜传递出去。
谢陈恍然大悟,哦了一声,“不好意思,最近被巫道宗那家伙咬在屁股后,精神紧张,忘记了身处何地”。
他再次抬头,诚恳道:“巫道宗,你不生气吧?”。
“叽叽叽……”,有人笑出了鸡叫声,谢陈这家伙,当真阴损,一脸无辜,谎称被追杀导致精神紧张,实际捉弄敌手于股掌,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你实在生气,也无法,说起来,都怪你如此大意,总是与我错过身形”,谢陈摇头晃脑,满脸遗憾,“天知地知,我是多么渴望与你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以男人之间的方式结束所有恩怨,可是,可是……”,谢陈痛心疾首,指着法镜的手指都在抖动,“可是你总是不上心,担心被我打败,故意错过与我的相遇,好做出这样一副委屈的嘴脸,叫天下英雄误解,骂我阴险!”。
“你这个伪君子,有胆来单挑,我不怕!”,谢陈越来越上戏,反复横跳,反过来埋怨巫道宗,叫嚣道:“我就在这里,若再找不到,你就是路痴!”。
“小人,你这个无赖!”。
“不配为魔!”。
巫道宗气疯了,听着嘲笑声,简直要崩溃。
谢陈更愤怒,“住口!自己做错事还指责我,连决战场地都能记错,你老糊涂了,不屑一战”。
“我担忧胜之不武”,谢陈看着巫道宗的眼神有关爱,彷佛在看一个幼儿,充满慈爱。
砰!
巫道宗实在受不了,居然打出一击,遮蔽了法镜。
“差不多就得了,别太过分,真把巫道宗气成失心疯,你魔头不保!”,虺霸王双臂环胸,友情提示。
谢陈讪讪地,嘴唇撇了又撇,还有好多话没发泄。
“你们够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不觉下作吗?”,曹顷怒吼。
袁宁江愤然驳斥,“曹贼!你嘴角都压不住,还装好人!”。
“放屁!我那是气极而笑!”。
“嘿噜噜……”,有人笑出了猪叫,肚子都疼,从没感觉这般热闹,凶险的赛场竟变得如此欢乐。
谢陈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情,见虺霸王没有出手的意思,便走向当平府选手那边。
近百人聚拢在一起,人才济济,好几个都在翠仪门槛上,随时要破境,但现在一个个心惊胆战,巫道宗不在,疑似自闭,幼魔强势,今日难有活命。
“号令天下屠魔,爽不爽?”,谢陈狞笑。
“魔头,你休要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