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出声,但没有人不在观看,罗鱼让、卢洞实、晁措、蔚盈、莘言……这些威压一域的天骄在认真观摩,刘岩、岑谅、黎千年……这种有志角逐中心阵台的英杰在惊颤,曹顷不语,在大阵中静坐,就连刚结束道争的龙神女和虺霸王也在关注,浑身伤也顾不上休养,血气弥散,山林都红艳艳。
“一定要赢……”,梅水衣在松林下紧张地合手,壁玉脸庞上满是焦急,红唇阖张,低声呢喃。
“一定能赢!”,袁宁江在丙五区的戈壁上飞奔,一路跋涉,疲惫不堪,目光坚毅不动摇,坚信自己的好友能取胜。
“可怕……”,很多选手嘴唇颤抖,虽然知晓与顶尖对手的差距,但亲眼见到这一幕,仅是交手的片影映射,就让许多人道心崩碎,不敢妄图决赛。
赛场外,女官也动容,明艳脸庞有惊讶,她施展术法,用更为坚固的法镜将丙一区单独摘出,投放在天幕,供各家教派长老观看。
吵吵闹闹的高楼也寂静,这些老一辈的神仙,同时观看两个刚踏上修行路的年轻人对决,传出去无人能信,但现在真实发生,虽然他们境界低微,拳脚稚嫩,在场随便一人就可碾压,但没人这般想。
那是最具有天赋的种子在厮杀搏命,无论哪一方落败,或胜出,都将深刻影响北境修行界的未来,无人不在意。
钟虎、李雅阑,神色凝重,萧鹤年、吴九酝,聚精会神,更年长的带队人也收起心思,眼睛不眨。
角落里,被宽大黑袍笼罩的妖冶天女抬头,眸中有星光。
雪地中,陷入岩土百丈的谢陈喘气如牛吼,衣衫破碎,指骨裸露,胸前一道斜伤贯穿体表,那是巫道宗并指划过所造成,险被切开胸膛,他双手抖动不止,仅是初步对杀,就消耗去很多力气。
从雪山下缓慢走来的青袍道种也好不到哪里去,发髻打散,嘴角溢血,胸前衣袍上有一道掌印清晰显现,被谢陈打中,震碎了衣衫,在皮肤上留下血红手印,白色光焰还在跳动燃烧,炙烤皮肉,他的右手臂,从肩头开始,被四指抓出血槽,直达手腕,在与谢陈的对决中,被鹰爪所缚,谢陈几乎将他臂膀撕下!
拼斗到这一步,双方交手已过百招,体术、拳法尽出,白刀炽热,刈字诀割裂了雪原,巫道宗用长剑拄地,摇晃着维持身体不倒,那是他的法器,道权剑,当平府亲授,是大道权柄,与道种相合,可与白刀争锋,此时也暗淡。
半刻钟后,谢陈手掌复原,体力稍有恢复,跳出深坑,对面的巫道宗也差不多,两人不分伯仲,各方面接近,连杀心也同样相同!
巫道宗率先出手,一如往日沉默,身后浮现大片指影,闪烁青灰色光芒,每一根手指都有丈长,指尖如利刃横空,地面出现无数洞口,被杀气侵袭所致。
“万指破骨手!”,谢陈认出了这门术法,飞鸟峡内,那个被当平府驱逐的毕食安曾勉强使出,威力强横难挡。现在,巫道宗同样选择用它对敌,杀力不可同日而语,密密麻麻的指影遮蔽了阳光,他像是千手的神佛。
“我为幼魔下割阙,承时而动,行昆仑”,谢陈打出了同样强大的一手攻击,学自龙神女的转蛟截击法,融入了他自己的感悟与刈字诀的锋锐,结合了龙宫和白藏法的精要,声势浩大惊人,他沿着沟壑飞奔,身后拖拽出一条四百丈长的白色光焰,右手握拳下压,地面本就破碎,被拳风切割,新添创痕万千。
蛟龙潜行九渊,注重蹈虚养神,为化龙积蓄力量,最与谢陈拳法合宜,此时用出,是压制了许久之后的猛然释放,杀念抬头,欲吞仙。
“昆仑诀!”巫道宗终于动容,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嗓音嘶哑,他同样认出了这门功法,是黑冰河龙宫的绝学,虽然有所改动,但底子仍在。
他心念急转,漫天指影更加凝实,几乎化成实物,同时打下,覆盖了前方,无差别的攻击,无数能量倾泻,洗地而过,轰鸣声不断,每一根指影都有一丈长,粗如巨木,在地面炸开深坑,泥土石屑纷飞,来不及落地,就被新一轮指影所排开,光芒璀璨刺目,无人能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陈迎着指光前行,挥拳,一条白色蛟龙从拳头上射出,融合了他的杀念,比龙神女传法时更盛,蛟躯扭转,同样遮蔽了半边天空,砰砰砰,炸响不断,两人的攻击都是少见的宝术,威力相同,在空中争锋。
指影万道,可破碎虚空,将敌人撕裂,断骨,蛟龙发威,似妖尊出行,道法神通皆避退,不能加身。
谢陈再次打出一击,是断天手,融合了蟒翻身的运功法诀,威力提升数倍,白色海洋倒卷,成粗大光柱横扫,简直能将天地断隔。
巫道宗也是同样想法,上一轮的术法对拼尚未结束,就掐诀而行,施展出当平府的武技,当野却冥,化出了一尊虚拟俑像,身披盔甲,脚踩恶鬼,高十米,虎目射出金光,威震万邪。
咚!
白色光柱与当野俑像对撞,比之前的术法互抵更惊人,地表都被掀飞。
“你功力不够,神像虚浮,怎能做天王吟,镇守一方!”,谢陈大笑,即使在后退,双脚在地面犁出鸿沟,口中吐血,也不忘嘲讽。
传说,世间大墓有四神镇守,当野为天王俑,护法墓室,妖鬼不敢侵,人神不敢进,拥有不可思议之神力,当平府这门神通,就是借鉴天王仙身,镇杀敌手。
巫道宗也在咳血,被断天手余光扫中,身躯横飞,他目中有遗憾,居然承认了谢陈的说法,“我确实境界低微,恨不能发挥出绝学神功,不然,天为圹顶地做坑,大千世界化陵寝,天王镇守,一吟天下平”。
“大言不惭,妄想炼化世界做坟墓,你才是魔!”,谢陈大吼,打出了又一击,仍旧用的是转蛟法,融入杀念,他比太阳还要璀璨,浑身的气机已经提升到顶点,不能再积蓄,会爆体,“祭阳顶!”。
这是一种拳术,也是一门道法,将全身的华光点燃,送对手永祭,可以看到,巫道宗为中心的四百丈内全部被白焰笼罩,烈火焚烧,地面如波涛,被融化,起伏。
可是,巫道宗也不愿低头,也在杀来,双手施法,一声断喝,“五雷荡魔手!”。他的指尖,爆发出一道青色的雷霆,劈开烈焰,在火海中蜿蜒,直射谢陈面门。
咔,谢陈被雷电击中,再次吐血,但他同时也将祭阳法诀催动到极致,巫道宗身体遭受焚煮,体表开裂,几乎变成烧坏的瓷盏。
“只是五雷中的社雷而已,这是将我当成妖魔了,用雷火斩邪精”,谢陈毫不在意这点伤势,笑声传递极远,“天、地、水、神、社五雷,各有玄妙,可惜,你一样也无法精通!”。
两人在很短时间内连续用术法对拼,令人目不暇接,指影、蛟龙、光柱、当野俑齐齐爆开,化成爆裂能量席卷八方,雷霆震碎、火海熄灭,被风暴扫过后,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是雪原,冰层片甲不存,土岩一层层消散,战场从雪山下延伸到三里外,成为黑色的砂砾滩。
“确实难缠”,谢陈轻语。
“当真难杀”,巫道宗低吼。
也许,岳云举说得对,他们两人抛却立场不谈,本身就是极为相似的那类人,拥有绝对的自信,眼神中的高傲挥之不去。除此之外,对敌时的策略,出手理念,乃至某些思维都相当吻合,总是能想到一处,料敌为先,不出手则已,必要时有霹雳手段。
“魔头而已,也想在赛场内横行无忌?”,巫道宗冲来,青色道光铺展,沿途有雷音。
“魔胎道种本一家,亦如人性两面”,谢陈亦大步飞奔,白色光焰紊动,熊熊焚九天。“你已经身败名裂,人人喊打,安敢笑我为魔?”。
巫道宗浑不在意,“杀了你,我就能重回神坛,依旧是当平府万人敬仰的道种”。
“巧了,斩灭你,我就魔性尽去,是北境冉冉升起的新星”,谢陈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