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赵风启心中仿佛滋生了无数小小的蚁，咬得他难受难耐，但刚才那一瞬间，那些蚁突然之间长出了翅膀，扑腾扑腾往外飞走了，突然的轻松，反而让他忐忑。　　　　“我看过你的话剧，会不会是你在舞台上，对台下的我，惊鸿一瞥……”赵风启微微开着玩笑，尝试岔开话题。　　　　芳宁摇了摇头：“话剧舞台上的演员，是看不见观众的。如果能看见观众，说明他出戏了。”　　　　“你在舞台上很有魅力，但是这几年，你好像并没有好好地演戏。”赵风启继续尝试着把话题岔远，但他遇到的是迟芳宁，她不是那种会被带偏的人。　　　　芳宁笑：“所以，我们以前没见过？”　　“可能！也许！谁知道呢。”　　　　芳宁也就不再纠结了，她叫服务员来买单，赵风启笑说：“之前是开玩笑的，哪能让女士又送礼物，又买单。”　　　　芳宁笑道：“赵总点那么多菜，不就是为了让我买单吗这个小单，我还买得起。”　　　　赵风启笑笑不说话，服务员过来说之前有位女士已经为他们这一桌买过单了，看来不是周秘书就是刘晓婧。　　迟芳宁没办法，只好说：“下次，我请你吃大餐！”　　“一言为定。”　　　　上车后，芳宁对他开了个玩笑：“师傅，名山公寓，记得打表。”　　赵风启笑了：“这位女士，请坐稳扶好，系好安全带。”　　　　齐云山离名山公寓不远，不过这是市中心，刚好遇到晚上堵车高峰期，一路堵车过去，也耗了将近一个小时，他车送到小区门口，芳宁说了再见后下车，谁知赵风启也跟着下了车。　　　　他打开后尾箱，从里面拿了一个牛皮纸袋出来，递给她：“借给你的。”　　　　“什么？”芳宁好奇接过来，还有点沉，打开一看，是书。她抽了一本出来，原来是《漫说西游》，他记性还真好，而且还挺遵守诺言。　　芳宁笑道：“我一定抽时间好好看一遍。”　　　　赵风启看了看手表，略微装腔作势地说：“这个手表我很喜欢，谢谢你的帮忙。我明天去北京出差，会带上唐池一起去。”　　“啊？带上唐池？”　　“有问题吗？”　　芳宁眨了眨眼睛，忙说：“没问题，不过我得先问问唐池的时间安排，他这两天休息。”　　　　赵风启就知道她会多想，故意挑她：“我跟他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会让周秘书通知他的。”　　“你不担心你妈妈……”　　“你想多了。”　　芳宁满脸假笑地给了他一个“我懂得”的表情，她倒不担心唐池一个人在外地应付不了他，李志国肯定会安排北京的同事协同工作的，其实这样也好，更方便监控他。　　　　赵风启：“我们下周四才回来，下周五你到我办公室来，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　　“大事。到时候刘晓婧会告诉你具体的时间。”　　　　下周五，或许那个时候赵风启已经被刑拘了吧？迟芳宁此刻竟没有往常那种将要抓住猎物时的快感，那种奇怪的感觉她形容不出来，是惋惜还是叹息？　　　　赵风启用了五年的时间，把柠檬娱乐经营成国内最大的影视经纪公司，足见他极有经商的才能，上次监听到的他跟梁仲华的对话，可以知道他接手的万丰集团已是千疮百孔的一艘大船，他如今做的都是力挽狂澜之事。　　　　而与华德天启合作的军火生意，那是他父亲掌权时签的单，如今他来背锅，确实有些无辜。但他也不算完全无辜，因为他上台后，没有阻止这件事的继续发生，所以，他是很难逃脱关系的。　　　　芳宁试探：“是工作上的安排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吧……那我们下周见。”　　“下周见。”　　　　目送赵风启上了车，目送他驱车离去，芳宁在小区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头说：“请通知李处，尽快安排唐池的工作。”　　耳麦那边的同事应了一声，她这才伸手关了扣子上的隐藏摄像头。　　　　稍晚些时候，李志国联系她，告诉她暂时锁定目标：下周三广州港。　　赵风启离开名山公寓后，接了个可疑的电话，赵风启让轮船避开台风，缓一天抵达，并跟电话那头的人交待，广州方面由梁总的人全权负责。　　这通电话所传达的信息与心理专家预测的完全一致。　　　　广州港码头众多，港口吞吐量巨大，目前已经有专业的技术人员在分析广州港的报关资料，争取更准确的定位。　　　　赵风启带着唐池第二天就启程去了北京参加一个金融论坛，芳宁则临时被公司安排参加了一个综艺节目的拍摄，她作为一个不温不火的十八线，全程也没几个镜头。　　　　从周二开始下雨，一直到周三傍晚，这雨没有半分要减弱的势头。　　芳宁回外婆家吃晚饭，那天是小舅的生日，芳宁定了蛋糕，因为下雨的缘故，直到七点多蛋糕才送过来。　　　　迟芳宁心里想着事，一直盯着手机，最迟九点应该就会有消息。　　李志国亲自去广州参与执行任务，同时北部湾也没放松警惕，都有警察配合海关，全程紧盯着各大码头的动静。　　　　小舅带上皇冠，芳宁带头唱着生日歌，这边吹了蜡烛，分了蛋糕，众人便在客厅坐着聊天。　　　　快到八点的时候，家里门铃响了，小莲去开门，门口传来吵闹声，何姐也跑去看，跟来人吵了起来。　　　　张书芬问是谁？　　何姐喊了句：不认识！说我们骗她钱！　　　　张书芬走过去，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小年轻垂头丧气地站在门边，旁边站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穿着打扮都挺时髦的。　　　　那妇人气势汹汹：“你们把凶宅高价卖给我，骗了我几百万，我现在想转手又转不出去，砸手里了！”　　　　张书芬一听，原来是凶宅买主，便问她：“我们那房子估价550万，我420万就卖给你了，我比市面价便宜了130万，就是因为那房子出过事情，我们挂出去的时候，说得明明白白的，怎么就高价骗你了？”　　　　“什么420万，我是花了520万买的，我当初就是为了贪图这30万的小便宜，不然也不至于被你们骗！”　　　　武燕听出来一些苗头，这怕是她那宝贝儿子张康从中作妖了，她忙质问那女人：“房子你可以让评估公司的人来重新估价，看看你有没有买亏了。你花了钱买了我家的房子，现在是人货两讫了是不是？你闹什么你！”　　　　那女人见武燕说话这么不客气，声音更大了：“我要退房！你们骗人了，还凶什么凶，你们这是欺诈，懂吗？”　　武燕：“你报警呀，你吓唬谁呀！谁欺诈你了！”　　　　张书芬拉了拉气势汹汹的武燕，说：“把张康叫出来！”　　武燕没办法，只好进去叫张康。　　　　张康出来了，他一口咬定签合同就是420万，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的，中介也可以作证。　　　　门口那个小年轻是房产中介，吱吱唔唔不敢大声说话，那妇人更气了，她从手提袋里拿出合同，骂道：“你当初骗我说，签阴阳合同，520万的房子写420万，税费少很多，我就信了！合同是420万，但我给了520万的钱。”　　　　姨外婆张庆芬问她：“你有证据吗？”　　“我有420万的银行转账证据，我可是一次性付款买的，不是银行贷款。另外100万是定金，给的是现金，我手上还有中介公司开给我的收据。”那女人把收据拿出来递给张庆芬看。　　　　张庆芬看了眼，递给姐姐张书芬，张书芬问张康：“这是怎么回事？”　　　　张康还想继续抵赖：“这是中介收的中介费，具体我也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这收据虽然是中介公司开的，但有你张康签名的！”那女人叫起来。　　　　武燕说：“我儿子都说了，这是中介公司收的中介费，你找中介去呀。你没看见收据上面盖了中介的公章吗？”　　　　那女人把中介小伙子给拉了进来，“你说，这定金是给谁了？我花了520万，她们却说只收了420万，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合伙诓我是不是？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可以叫记者来把事情闹大，把你们都搞臭！”　　　　这边吵得不可开交，芳宁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所有人都挤在大门口争吵着什么，她刚想走前去看是怎么回事，却见迟晓飞越过自己，扛着水枪往前冲，芳宁慢了一步没拉住他。　　　　只听见大门口，尖叫起来：“唉哟，唉哟，这是干什么！”　　　　“坏人……坏……人……”　　张书芬嚷道：“快把晓飞拉回去，给他开电视！”　　　　芳宁、何姐和小莲等把迟晓飞往回啦。　　“什么人啊，射我一身水！”　　　　芳宁小声问何姐：“谁呀，怎么吵起来了？”　　何姐摇头不敢乱说话，和小莲拉着晓飞进去了。　　　　芳宁挤到外婆边上，看见一身鲜亮红衣的女人，正在接过张庆芬递过来的纸巾，擦拭身上的水，芳宁惊讶了：“阿姨，你怎么来了。这怎么回事呀。”　　那个女人也认出了芳宁：“迟芳宁？哎哟，你怎么在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