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咳咳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一阵猛咳,打断了贺春茴想要说的话。
眼看魏嬷嬷转身要逃,贺春茴连忙开口阻止:“且慢,嬷嬷,我真假无疑,却是姓贺,名春茴。阿耶阿娘,叫我春娘。”
春娘两个字阻止了魏嬷嬷逃走的脚步。
每年的端午节,她都会听到都护在饮酒之际,恭贺春娘生辰快乐。
贺春茴是贺春茴没错,里面的灵魂却不是原装的了。贺春茴也不算说谎。至于为什么说春娘。就贺春茴最近打探到的情况,这里的人称呼和唐朝几乎是一样的。喜欢在叫男人某郎或某君,女人不是夫人就是娘子。想也知道,贺天罡定然也会这么叫她。这当然无法完全证明她的身份。但魏嬷嬷亲眼见过乡下的那些邻居,自然心里还是相信居多的。这就够了。
幸而这里自称除了“吾”和“奴”,一般用的最多的是“我”,否则贺春茴指不定就说漏了嘴。就算她再机敏,习惯的力量是可怕的。
“你真的是春娘?那你为什么……”
这么奇怪?
看到魏嬷嬷半信半疑的脸色。贺春茴叹了口气,一脸无奈:“我是鬼谷子第二十七代传人,在乡下树林待着的时候,有两位师傅传授我学习各类典籍,另有任务嘱托与我,内容我不能告诉你。反正不涉及到我万一做了节度使女儿这种事情就是了。”
“鬼谷子!”
书里和故事里大名鼎鼎的那个鬼谷子?
魏嬷嬷被吓的一声大叫,贺春茴一阵急咳,连忙阻止:“嘘!小声点!”
一脸神秘,魏嬷嬷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那娘子岂不是很厉害……”
“纸上得来终觉浅,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贺春茴语气淡定,却看到魏嬷嬷一脸莫名其妙。恍惚间明白过来,这已经是古代了,这两句谚语,没有听过的魏嬷嬷当然不懂她在说什么。
贺春茴只好再叹了口气解释:“就是只学了,没实际运用过,所以嬷嬷你才能看出来我在试探。一般来说,真的厉害的人,是不会让你别人知道自己在试探的。”
这就是说谎了,因为贺春茴的目的正是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谋略。
“我只告诉嬷嬷。嬷嬷不要说出去哦。”
眼看嬷嬷心虚的胡乱点头,贺春茴也不点破。
面色忽而严肃起来,咳嗽不止,拿手去捂,却是点点血星。
怔怔的看着手掌,贺春茴知道自己的回到古代的第一个,也是最大的麻烦来了——落后的医疗条件无法治疗的普通疾病导致的平均寿命降低。
也就是说,再不想办法她就病死在一个普通的肺炎上了。
“娘子!”
魏嬷嬷满脸担忧,贺春茴却平静的躺了下来。
“我想睡一会儿,嬷嬷等会再来吧。”
待嬷嬷出了房间,贺春茴翻身下床,悄悄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一条缝隙,正好看到嬷嬷在走廊里放飞一只信鸽。
没错,上次晚上忘记光窗户,让自己被风吹了一夜的人,正是贺春茴自己。
她们现在住的是镇上数一数二的悦福客栈了,嬷嬷看到小院人满为患,颇为嫌弃,大手一挥便赶走了其他客人,包下了整个院子。贺春茴猜测是她要为了保持和太原府的联络。不想被人知道,这才假做嫌弃,包下了院子。
每日晨起服侍贺春茴喝下药,魏嬷嬷就会放飞一只信鸽。到了傍晚,就会有一只信鸽飞回来。
贺春茴早晚仔细观察,发现一共有七只鸽子,全都训练有素,轮班执勤,没有丢失的。
这样的手笔,不是光有钱就能养的起的,这得请专门的人培养,训练。除了钱财,还需要十足的权势。倒也十分符合嬷嬷说的贺春茴那个都护的身份。
贺春茴猜到她不管信不信,绝对不会隐瞒关于自己口述是鬼谷子传人的这种大事。贺春茴准备的了一段时间露出破绽,就是为了向那个素未谋面的原身的生父透露这个消息。免得被怀疑。
贺春茴也猜到魏嬷嬷这次带她回去,似乎还有一个早就决定的布局,比如说假做是魏嬷嬷乡下无意找到的,角门认亲,偷偷进府,减轻舆论压力和其他势力的瞩目之类的。
但现在,为了活下去,贺春茴已经顾不上这个布局了。
是夜,贺春茴开始发热,精神不济,药石无惘。
派店里的博士(店小二)出去找大夫,来的人却一个比一个说法不妙。
“嬷嬷。”贺春茴躺在床上,声音无力,孱弱笑了:“我已经不想去猜为什么阿耶到现在才接我回去了。我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你带我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娘子不要多想……”魏嬷嬷握着她的手,以为她命不久矣,泣不成声:“没事的,都护有自己的隐情,年年征战,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娘子你见到主人就知道了。娘子你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
除非现在出发去并州,只有到了晋阳城,借助那里的医疗水平才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贺春茴一扭头,脖子就要歪了下去。
魏嬷嬷被吓了一跳。
却见贺春茴气若游丝:“看来我是见不到……阿耶……最后一面了……”
当夜,悦来客栈一阵兵荒马乱,先是博士带着一群大夫进进出出,后来是魏嬷嬷失声尖叫。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魏嬷嬷又命两个婢女收拾东西,赶急赶忙的出了客栈,找了一个愿意夜里出车的车夫,递了玉牌,上了官道,披星戴月,一路朝晋阳飞驰而去。因为转走的太急,她自己也就忘记了传递出去病危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