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鹤此时只是脑袋被吞入刻灼的一颗狼头中,刻灼还没有将其头颅咬碎。
缠在脖子上的触须松开,江停鹤赶忙大吸一口空气,刻灼嘴中的腥臭之味直熏得他觉得脑中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同时脸上还有着湿热以及黏糊糊的感觉,好像有一大摊鼻涕盖在了脸上,这滋味简直比勒紧脖子还要难受得多。
微弱的光线从刻灼的口中摄入,江停鹤睁开了眼睛,只见四周一片暗红,还有一条柔软又粗糙的东西在自己的脸上来回刮蹭着,他想了起来,那好像是舌头。
自己的脑袋正在某种生物的口中,江停鹤一下子恢复了十二分的精神。他抬起双手,向着自己的脑袋附近摸索。他的手碰到一处软肉,他将那肉掀开,把手指伸了进去,顿时摸到了骨质的坚硬物。
是牙齿,他心想,这牙又尖又长,只需稍稍用力,恐怕就能将自己的脑袋咬下来。
求生的本能让他忘却了恐惧,激发出潜能。他双手分别扳住刻灼的上下颚,想要将其掰开,好让自己的脑袋挣脱出来。可是他的本就瘦弱,即使拼命运转《玉真经》,也没法将那狼嘴的缝隙掰得更大,反而那狼嘴似乎不悦,将嘴合得更紧。
江停鹤的眼前顿时没了光亮,只有黑乎乎的一片,以及腥臭无比的气味和湿黏的感觉。由于狼嘴咬得更紧,那尖牙刺破了江停鹤脖子上以及脸上的部分皮肤,血液流出,那狼嘴中的粘液又与血相融。江停鹤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总感觉某种污秽之物顺着自己的伤口反流进来。
他既疼又恶心,甚至希望自己快点死,不要再让自己体会这恐惧又无助的感觉。
可刻灼偏偏不一下子咬断他的脖子,他开始享受起折磨猎物的快感。反正离太阳下山还早,时间还有的是。主人正在沉浸于鱼水之欢,自己也要享受一下支配别人生命的乐趣。
一股骚臭味飘了出来,刻灼的另一颗狼头开口道:“你们瞧,这小子吓尿了。”
“恶心死了。”绦玉伸出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你要吃就快吃,别在这恶心我。”
“就是,”一些人附和,“刻灼老哥,咱们快把这小子分了吧,要是他一会拉出来,大家可就都没胃口了。”
江停鹤听着外面的七嘴八舌,知道原来怪物不只一个,屈辱与恐惧包围着他。
只是他不明白,好好的玉婵宗,怎会出现这么多修为高强的魔修?难不成玉婵宗被魔道攻陷了?可是刚刚还好好的啊。不过一想到是修为高强的魔修闯了进来,他的心里一下子平衡了,因为魔修不会只盯着他一个人,而且他从魔修口中听见了“太阳落山之前”,他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他知道外面正是大太阳。这么多时辰,这些魔修一定会吃掉不少自己的同门。
“要死大家就一起死,”江停鹤心里诅咒着,“大家一起下地狱,一起做鬼,看看这回是谁奴役谁!”
他想起了师尊蔚羞花,想到她一定也免不了魔修们的毒手。他深知师尊的为人,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接受死亡,她一定会对这群魔修搔首弄姿,推献她那一身贱肉,她会用她的嘴为他们服务,好让自己不让进到他们的嘴中。不过魔修们在玩腻了她的身体之后,一定还是会把她分成好几块,然后塞进他们的嘴里,就像自己接下来的遭遇一般。
江停鹤脑补了一番蔚羞花被魔修们侮辱玩弄的场景,他想着,若是自己死之前也能再尝尝师尊的滋味就好了,哪怕是柳轻烟他也能够接受。
他的恶毒想法只持续了一会,因为疼痛还是占据他的大脑。
几名魔修分别抓住他的手脚,他感受到四肢上传来的撕裂感,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要长高了。
那撕裂感延长成痛觉,紧接着有一瞬间他什么也感觉不到,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和脚,他想要动动指尖却发现想法与指头断了联系。一阵虚无的感觉过后,他觉得自己手腕上有东西在拼命地要离开自己,他开始感受到刻骨的疼痛。
几名魔修分食着江停鹤的手脚,他的四肢还有很长一截留在身上,新的魔修补了上来。
慢慢地,他也感受不到自己手臂,自己的膝盖,自己的大腿。他在不停地丧失着自己对身体的感知,他的感知只剩下了疼。他听到了咀嚼的声音,他知道是什么东西被嚼碎,进到了什么人的肚子里,但他不知道他们的长相,因为他的眼中是一片漆黑。
漆黑是因为他看到了漆黑,而他所希望的是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他想快一点解脱。连死都要死得这么屈辱和痛苦,他觉得自己的这一生真失败。
他开始觉得冷了,即使刻灼的喉咙里一直有热气喷在他的脸上。他失了太多的血,但好在他的四肢已经不需要血。
他想死,偏偏死不掉,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种结局已定的时刻,他的生命力却顽强了起来。不仅如此,他的感觉好像更敏锐了,他好像感受到自己的手脚又回来了,只是还不能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和脚尖。
他动了动胳膊,他以为自己在动胳膊,他觉得自己的胳膊很轻,若有似无,他想再次掰开挡住自己视线的嘴,但他的手上却没有传来触感。
疼痛又变得清晰了,那刚刚找回的四肢又不见了,连带着他的腰,他的肚子。他咳嗽了一声,然后便连咳嗽的感觉都失去,他没法呼吸了,并不是他的脖子被勒住,而是他的肺好像不能运作了。
江停鹤离死只差一步,甚至半只脚已经迈入幽冥。刻灼的嘴终于用了劲,尖牙撕裂肌肉纤维,将骨头磨碎,上下两排牙合到一起。
江停鹤身子,或者说是胸膛,掉在了地上。几名魔修将其接住,眼里泛着贪婪的光。
他的脑袋留在了刻灼的狼头中,他再次用力,那头骨直接碎开。
刻灼的一颗脑袋看向绦玉,问道:“你不吃吗?还是说你打算一会去告密?”
众魔修一听这话,纷纷停下口中的动作,看向绦玉,就像是看着一个叛徒。但是绦玉修为高深,他们只敢用眼神将她关押,用思想进行审判,除了登霄境,没人敢开口。
“放心,”绦玉道,“我们虽然吵了这么多年,但你也应该知道我不会做如此下三滥的事。”
“是我小人之心了。”那颗狼头道。
江停鹤虽然瘦弱了一些,但他本来是一个完整的人,现在的他却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只有一些他脉中的血,渗入土壤里,将那土染上了一点深褐色。
“刻灼大哥,”一些魔修道,“这也不过瘾啊,而且有的兄弟都没品尝到。”
“是啊,”一些魔修附和,“我们连一滴血都没有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