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面有些失控之前,十二姥爷早已弯腰将那个摔老盆捡起来,重新递到了我的手中,吩咐道:“使点劲儿,再摔一次!”
接过“瓦罐”之后,我不忿地点了点头。
随后,再度将它高高的举起,将手臂伸展至极限后,稍顿了顿,瞅准地面上一个看起来比较坚硬的地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恶狠狠地摔了下去。
“嘭……”
除了它与地面碰撞后的闷响声,明显比刚才稍大了一些外,结果却是丝毫未变。
甚至那摔老盆滚出去的轨迹,都与之前的那次,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这次摔完后,我隐约地听见了人群中,传来了阵阵的“啧啧”之声。
对摔老盆的意义尚不知情的我,只把这些杂音,理解成了是大家对我的嘲笑。
你可以说一个孩子学习不行,但你不能说一个孩子搞破坏都不行,那将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虽然我一直是背对着人群,但并不妨碍我因此而产生羞愧。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连续两次“搞破坏”失败的我,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估计置办过无数次丧事的十二姥爷,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
只见他亦是皱着眉,愣了一下。
但到底还是经验丰富,他也就只是愣了那么一小下后,便果断地捡起那个“坚硬异常”的“瓦制花盆”,在嘴里快速地嘀咕了几句什么后,亲自将它朝着地面狠狠地摔了下去。
“啪!噼啪!”
那“顽固”的摔老盆,终于在发出了一瞬清脆地“哀鸣”后,完成了它该有的使命。
“哎!”、“哎!”
看着终于碎落满地的瓦片,我和十二姥爷同时叹出了一口长气。
随后,我俩对望一眼,旋即又快速地将眼神错开。
“哎!”
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当我顺着那声音的来处,再度抬眼去看向十二老爷时,就见到他摇着头,开始指挥众人,进行抬棺入炉的流程了。
而我怀里抱着的,变成了爸爸的灵位。
在盛着爸爸骨灰的托盘,被送到我们这些家属面前的这段时间里,我就一直沉浸在,连续两次“搞破坏”,均以失败告终的沮丧情绪里,不可自拔。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似乎随便一件事,就可以转移我心中,因为父亲新亡,而产生的那些悲伤情绪。
在将爸爸的骨灰,装入骨灰盒之前,十二姥爷先是拿了一双长长的筷子,夹出了其中的头盖骨,摆在了骨灰盒中属于脑袋的部位。
随后,又挑出了两根大腿骨,摆在了骨灰盒中,属于腿部的位置。
最后,他又给了我一个麻线手套,让我将剩余的骨灰,从托盘中,抓到骨灰盒里。
在执行十二姥爷的吩咐前,我的奶奶关切地问了我一句:“你敢吗?”
“敢!”
有了“瞑目”事件的教训,这次我回答的很干脆。
我怕我再犹豫的话,又会错过了这次与爸爸“接触”的机会。
事实上,我也真的是一丁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甚至在我一把把的抓着爸爸的骨灰,放入骨灰盒的过程里,我的内心还是极其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