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连他自己似乎也预感到,陆修武他们此去将不会带回来任何消息,宫里也不会有他想要的诏令到来了,接下来就将失去这座宅子,这还不是他最在乎的,他最在乎的是,他可能永远也回不到那个熟悉的皇宫了。
“父皇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万一,万一……”他绝望地想,嘴角上挂着痛苦的微笑。
是啊,如果到时候他的长兄继位,而且这几乎是无可争议必定会发生的,那样他是断不可能回去了:“父皇还在都做不到,父皇若不在了,就更加不可能,何况太子是那么恨……,到底是为什么?”
他两手紧紧地抱住脑袋,深深地陷进太师椅里,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直到晚饭时分,管家敲响了房门,才把他从旷日持久的恍惚中拉回到现实里来。
在最初的一刹那,他就跟刚睡醒一样,整个人都是懵的,还以为是坐在宫中自己那熟悉的祁瑞殿内。
但当他抬起迷蒙的双眼,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后,才沮丧地发现这里还是那个自己想要逃离却永远无法走出的樊笼,而且他发现屋子里的光线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黄昏降临,他想到陆修武他们此时应该已经行出几十里,正在直通京城的大道上往北奔驰。
他神色凝重地朝管家摆了摆手,示意他把刚放在桌上的饭端走,显然他此刻没有一点胃口,而且似乎明日乃至在陆修武他们回来之前都不会有了。
王爷听到后院杂沓的马蹄声响起时,陆修武正腰悬一柄长剑,骑马走在其余三人前面,并率先从后门冲了出去。
没走几步,又回头瞅了一眼,见沈浚他们都已出来,便中气十足地朝着身后大喊一声:“跟上!”
然后便回过头来目视前方,将马鞭举到身侧,在空中啪地抽出一声脆响,胯下战马立即仰头长嘶,前蹄猛地一蹬,蓦地加快了速度。
身后的沈俊三人也都扬起马鞭,并着双腿在马肚子上用力一挟,跟着冲了出去,不一会儿一行四人便消失在了巷尾的转角处。然后沿着市镇大街,直奔城南门而去。
南门出去便是官道,直通京城,不到半个月这已是他们第三次踏上这条路了,对这条路很熟悉,所以一上官道,他们不由得飞奔起来。
天黑前他们已经可以遥遥望见那座黑暗森林的边缘,也就是王爷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仍坐在洛城的宅子里的时候,此时夕阳已完全落到了森林的后面,把面向他们这一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就像是一只恐怖巨兽的舌头,几乎快要舔到从它旁边绕过去的官道的边沿。
而整座森林则更像是夹带着狂风暴雨的浓墨一般的乌云,无声无息地在天边出现,仿佛很快就要将整个天空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