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坐在屋中仍时而能听到人们的说话声、吵嚷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然后又渐渐消失在短暂的寂静中,整晚独独缺了他在洛城听到的打更人的梆子声和喊声。
随着夜色更加深沉,街灯逐渐熄灭,嘈杂的响声也变得稀稀落落的,时而从东边响起,时而在西边响一下。
沈浚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透过眼皮感到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突然,一阵马蹄踩在坚硬的大理石路面上发出的嗒嗒声从远处传来,并渐渐向着他这里靠近,沈浚感到地动山摇般的震动,连桌面上茶杯的盖子都跟着跳动起来,发出连续而又急促的呛呛声,要不是那兄弟俩赶了一天的路,已陷入深深的睡眠之中,此时定会被惊醒。
马队在一片“驾驾”声中,以极快的速度从他们的窗前驰了过去,轰鸣声于城市的上空盘旋了一阵,最后在远处的什么地方彻底沉寂。
“不少于十匹马!”沈浚在黑暗中侧耳倾听着,判断道。他自己也说不清怎么回事,但就是能从混乱而嘈杂的马蹄声中判断出马匹的大致数量。此时他想起了先前老板对他讲述的有关那些护卫队的事,“之前酒馆里的那个男的说过,这里的衙门除了镇丞和仅剩的一名衙役外也躲了起来外,已经无人可用,所以不可能是官府的人。一般商人和普通百姓也不可能豢养这么多马匹,并同时驱驰,难道是那些押运队的人马?”
凭仅有的这么一点信息,沈浚无法推断出什么来,所以他很快便把这件事情撂在了一边。
刚刚被那一阵马蹄声掩盖的鼾声这时再次获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并比赛起谁的声音更大来。
起初,每一次陆修文的鼾声刚停,陆修武紧接着呼声大作,并在音量上高出好几度,后来两人的鼾声频率加快,还没等陆修武住声,陆修文的呼声已经响起,两个鼾声几乎混在了一起,原先如波峰和波谷般起伏有致鼾声,此时连成了一片,沈浚听了觉得霎是好玩。
春红走上通往二楼的阶梯,才上了一半,突然想起小姐交给她的另一个任务:打听两人的名字。此前光顾着跟那个小气的男人吵架,竟把这件事完全给忘了。
她立刻在梯级上停住,连犹豫都没犹豫,便果断返身下来。从柜台旁伸出一个探索的脑袋,朝过道里看了一眼,发现先前自己亲手打开的那扇房门已经关上。
既然已经成功摆脱掉他们,还乘机揶揄了人家一番,便没有再送上门的道理,她想,何况她还是在那样一个情况下脱身的,如今原路折返,岂不被那个小气的男人拿一把,最后非但问不出他们的名字来,还可能惹一肚子气。
自己万一控制不住——这是极有可能的,吵起嘴来,又耽误时间不说,恐怕还会像之前一样弄得彼此颜面上很不好看,毕竟经知道弟弟就在旁边,自己还是克制点的好,而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免再次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