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暴自弃的笑声中,他缓缓打开了从课桌中掏出来的信封,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条口香糖。
刺耳,突兀的铃声再度响起,将他从梦中拉回现实,他有些后怕地低下头看了眼手表。
上面的日期与先前梦中的日期并无参差,但...
窗外乌泱泱的黑云,将落下的日暮遮掩,一如往常的黄昏时分,他安心了,他宁愿相信之前所见的一切都只是幻觉...或者说是预知梦之类的,但无论如何,只要时间对不上...
【那种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在现实之中了吧。】
教室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是她,她并未离我而去...】
可待来人露出真容时,却令寒顾映那躁动不安的内心蒙上了一层失望。
那是一位老师,一位同僚,一位或许曾经朝夕相处过数年却令他毫无印象的朋友,那人见到寒顾映,开口的动作中带着些许迟疑,未免太过生分。
兴致乏乏地收回目光,全然没有理会因为突然的剧烈运动而气喘吁吁的同事,他沉默地盯着讲台边的座位,等待着自己的学生。
“寒顾映...出大事了!”
那人推搡着他的肩膀,试图唤起他的注意力。
“...”
他缓缓起身,手只是轻轻地挪动了几分,不知为何却是将那人推开了数米,坐倒在地。
寒顾映沉默地蹲了下来,望向桌中。
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信封。
...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寒顾映又一次清醒了过来,这种反反复复,像是意识流一般的碎片记忆穿插使得他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身体中那股诡异的,不同寻常的疲惫感久久未曾散去,脚下不知是什么液体,黏糊糊地粘连在他的廉价皮鞋上,周围漆黑一片,甚至连黑暗中物体的基本轮廓都难以分清。
他翻出了口袋中的手机,正欲打开手电筒,忽的一阵困意袭来,他瘫倒在了墙边,不经意间将房间内的光源打开。
寒顾映转过头,卫生间的镜中,他的脸上,已经干涸结块的,与仍在缓缓向下淌去的血液融化在一起,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软绵绵地扶住洗手台,这才找到了一个支点,没让他跌倒在地。
【不...不,这是什么?】
他颤抖地抚摸着自己的面部肌肉,可镜中的自己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副不合时宜的笑容。
回头望去,几个女孩面目全非的尸体被人为地排列在墙边,脸上那坑坑洼洼的缺口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尚有一人生命力足够顽强,仍是留有一口气,气若游丝地喘息着,可也已是无力回天。
【霸凌者们遭到了小角色的反抗,始料未及,就这么在她们的“领域”中葬送了性命。】
她们的头部、脸周围的区域被人完全地破坏,那正是对“体无完肤”这四个字的最完美、最本质上的诠释。
单调地,执着地,一次又一次地猛烈敲击在头部上的结果,破碎的头盖骨和红色、白色的内容物拧作一团,最终在地板上形成了奇特的扁平状物体。
这不是误杀,而是带着坚决的杀意而犯下的罪行,就像...
【她们对她做的那样。】
他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那尚留有一口气的女孩身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紧握着的,代表着自己那仅有的荣誉自己曾经最为之自豪的优秀教师雕像,高高举起。
“砰!”
红白之物四溅而起,在他的脸上再添几笔。
【我...我只是稍微反抗了一下,那所谓的“强权”便在我的手中支离破碎。】
【“原来只有这种程度?”不知为何我的脑子在此刻竟是生出了如此诡异的想法。】
【你...你就是个借由死亡来逃避现状的懦夫!】
【明明只是稍微反抗一下,哪怕是一下...】
【喂...你看见了吗?霸凌者已经消失了...】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不知何时走到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口,走了进去。
那大腹便便的男人此时已经瘫倒在了地上了无生机,破裂却未被切碎的皮肤表层附着着些些木刺,而在其下,则是碎裂的头骨。
——一如既往的钝器集中攻击头部,凶器大抵是他尸体旁,那架已然看不出形状的椅子吧。
他坐在属于对方的主位上,皱了皱眉,伸手将摆在桌前的职位牌拍到地上。
静静地点上一支从抽屉中找到的名贵雪茄,侧过头看向摆在一旁的鸟笼,那只绮丽的格查尔鸟因为数日未曾进食,早已在笼中死去。
【好鸟儿。】
空中悬浮着的大手中发散出了密密麻麻的丝线,牵动着他几近所有的关节,身躯不由自主地随着那只诡异的手舞动着。
他恍了恍神,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不对,应该是这样。】
他那小小的身躯中射出了无数道丝线,深深刺入了那只大手中,伴随着他的动作,那只手竟是配合着他,将自己所有的控制权交托出去,在空中漫无目的地舞动着。
【是我在牵动着他们。】
“既然已经踏上这【抗争之路】,便由不得你了。”
“要么反抗我,要么就变成沿途的风景,见证盛世的开始。”
“让我好好欣赏一下,值得被歌颂的反抗意志。”
...
伊博格大陆中原帝国中心城,主城冒险者工会总部,3316号手里端着一盘熟成肉,弓着小腿一瘸一拐地走向德文,她的下身围着一件显然不符合其服装风格的工匠围裙,将其胸部往下的位置尽数遮掩。
正在等待与徐子涵和岚会合的德文若有所思地从其手中接过餐品,眼神始终锁定在对方的小腿处,那里似乎隐隐向外渗透着些许血液。
【真是奇怪...】
他耸了耸肩,不再在意这些琐事,现在看来,填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味道有些奇怪。】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放下手里的刀叉,浅尝辄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