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接下来就是甜美的独处时间了...”樊剑见李珍茵已经奔向帝师,便将头扭向夜行的方向打量着对方的举止,“我可以这么比喻吧?别用这个当做证词告我【流氓罪】啊...拜托啦。”轻佻的语气配合着恰到好处的玩笑,听起来令人格外恶心。
夜行皱了皱眉,手搭在腰间的枪袋边缘,她身上是带着【枪支】的,应该说大多数异人为了保证自己的存活都会带上一把现代武器作为杀死敌对异人的“底牌”,那是一把老款的格洛克17,黑市上面最为常见的非法枪械,便宜又耐用。
她的几乎没有掩盖自己的动作,想要借此姿态将樊剑逼退,可对方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一般,自顾自地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喂喂...掏枪的话事情不就闹大了吗?”樊剑笑嘻嘻地说着,手在自己的外套内层掏着什么。
夜行见状当即将手枪抽出,她的准头很差,但只要进入了一定范围...那就完全不需要瞄准了,只是扣动扳机也能造成有效的杀伤。
二十米...十米...
她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一连串的枪响直至枪械进入空仓挂机状态才停了下来,夜行咬着牙,面色凝重地看着已经化作一团雾气的樊剑身影——那根本就是个幻象。
她猛地回过头去,可樊剑已经自其身后破隐而出,双手拱起,作势便要给夜行来上一个“双峰贯耳”,她下意识抬手格挡,却什么都没有摸到,腹部传来一阵刺痛,樊剑将自己两只手的假象驱散,露出了真实的“容貌”,他两手攥着爪刀,厚重的靴子此刻正踩在夜行的脚上,令她动弹不得。
“所以呢?这他妈是个啥?”樊剑低声说着,俯身躲过夜行的勾拳,挥刀掠过对方的手肘划破手筋,夜行手中还未来得及使用的喷雾罐脱手落下,她提膝顶撞,试图挣脱樊剑的压制,可樊剑却像是早就预料到她的动作那般,当即松开脚,侧身规避伤害的同时肩顶出去,夜行的重心被彻底破坏,坐倒在地。
“一个卖药的小鬼...区区一个卖药的小鬼!”他弯腰拧起对方的衣服将其从窗户处摔进校舍中,翻身跃过窗户跟了进去,“就这种家伙和我站在了同样的立场?你连一丝一毫的【信仰】都没有...”樊剑抬腿便要踩在夜行的头上,照这个角度下去的话,这一击会将对方的颈椎彻底踩断...
似乎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樊剑收住了力,缓缓放下腿,弯腰捡起对方丢下的“喷雾罐”,瞄准夜行的脑袋便将里面的东西喷溅出来——那是一团白色的雾气,【灵魂伴侣】,樊剑脑中一下便回想起了这玩意的信息...
这种致幻剂在番桦市的青少年群体之间大受欢迎,通常以类似“鼻吸器”的模样出现,廉价,获取的门路又广...从口鼻处吸入的短时间内便会发挥功效,令人产生一种近似于在现实世界中“预知未来”一般的强烈错觉与异样的欣快感,樊剑也大致可以理解李珍茵为什么会在打斗中显得捉襟见肘了——她估计早就进入了“幻觉”之中。
【但大量吸入会直接导致晕厥...令人倒胃的东西。】他这样想着,随手将手里的喷漆罐扔到一边...这种肮脏的东西怎么能够玷污他的城市?难以言明的怒意涌上心头,可很快又被不知是什么东西压制了下来,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那般。
樊剑脸上挂着从虚荣身上收缴来的防毒面罩,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着两眼翻白,此刻正无意识地瘫软在地抽搐的夜行,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与此同时,室外。
李珍茵的双瞳逐渐恢复清明,她皱着眉头低头看去,自己的小腿处完好如初,甚至是连一点被利刃擦破的破皮都没有出现,当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立刻操纵着身躯加速代谢,试图将体内残存的药物排出。
这是属于她的“馈赠”,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讲:“她能够完完全全地操纵自己身体的任何部分,但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吐出一口浊气,过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令她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兴奋了起来,若单单是用这个馈赠来控制一具“孱弱”的躯体,这种“馈赠”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只能算是一种“诅咒”...
【看来这破药还算是管用。】李珍茵俯下身躲过朝着自己面门攻来的丝线,心中暗暗概况道,她摸了下地面,就像是野生动物扑杀一般朝着帝师冲了过去。
激素只为其提供了怪物般的反应能力,但这具如同史前巨兽似的身体素质却归咎于她先前的“奇遇”...或者更应该说是某些不幸的“遭遇”。
“这种身体素质...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圣女】。”帝师通过特征表现认出了李珍茵,脸上挤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他借由身上的丝线拖动自己的身躯勾上房檐,堪堪避开了李珍茵的突袭。“看来【天干】们的生活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都在嘲笑着李珍茵的处境。
李珍茵没有理会帝师,脚底发力刹住车,轻轻一跃便抓住了房檐,她刚想将自己送上去,便看见地下窜出几道丝线朝她的方向袭来,连忙交替换手翻身闪避,可一侧头观察,却发现帝师早就换了一处地方落脚——这样僵持下去自己只会像是斗牛场里的牛一般被其溜着玩...
这样想着,她心里有了别的打算,松开手落回庭院之中,翻越一旁破旧的围栏遁入阴影之中。
...
阮海安做了一个梦,成年后的她仍旧与自己的父亲生活在安南,父亲没有沉溺于药物,也没有因为药物导致家境一落千丈后沉溺于五花八门的赌局,也没有因为讨债而偷渡到番桦市。
她就像是所有的亚洲孩子一般,在父母的期望下考上名牌大学,摒除了“家族之耻”的选项之后,在“医生”与“公务员”之间选择了医生,每天过着平静又重复的日子。
【这太他妈虚假了...】脑袋上一阵钝痛传来,那种毫无意义的美梦虚假得令人发笑,所以她该醒过来了...
这里没有“阮医生”,这里只有【夜行】。
她痛苦地睁开眼睛,身上疼痛依旧,这里才是最真实的现实。
蒙尘的玻璃外,夜景隐隐可见,身前被收拾的一尘不染的干净木头餐桌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身下的椅子也传来了些许凉意,显然也是被人草草收拾了一番才将她挪到上面的。
她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心中的痛苦与折磨已经将其逼到了临界点,几近快要让她哭出声来...可回应她的只有从身下传来的“咔哒”声——小半个手腕粗的铁链将她的四肢牢牢捆在餐桌上,如不是姿势问题,恐怕她到现在都难以将头抬起来。
一杆霰弹枪从自己的身后被人随意地甩在了桌上,樊剑绕了一圈,不紧不慢地坐在了她的对面,双手搭在桌面上交叉摆放着,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里,那股令人感到胆寒的杀气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不明所以的...怜悯与一丝神性?这种想法令夜行自己都感觉有些怀疑,可樊剑却没由得她过多思考,开口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说道:
“我能够带给你短暂的【痛苦与折磨】,但这座城市...以及我们穿越而来的每个人...都在永无止境、不知疲倦地折磨着我们自己。”似乎是情绪上了头,樊剑情不自禁地起了身,两只手拍在桌前俯身看着夜行:“每时每刻...”
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轻咳两声坐了回去,接着说道:“为什么是番桦?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