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第三日,阳光明媚,崇鹿城内熙熙攘攘,老百姓依然规律地生活着,安详平和,丝毫看不出前几日经历过战争。
将军府内,气氛也是很愉悦的。林敏敏端坐在主位上,眼神明亮,倾听着李离和章涛的交谈。
章涛长得甚是魁梧,眉眼浓黑,嘴唇肥而厚,脸色黝黑,左颊有一个醒目的黑痣,他坐在林敏敏的左侧,正对着坐在他下首的李离说话,声音不胜唏嘘,“李将军,没想到那草包汪权还有点志气,居然殉国了,我还以为他会夹着尾巴逃走。“
李离老成道,“汪权出身世家,只会纸上谈兵,节气却是有的,那副将向逸虽聪慧,却临阵脱逃,实乃小人之心性。“
一直沉默的孙思煜突然开口道,“人性之复杂,不可一语概之。孰好孰坏,不同的标准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孙思煜这席话,李离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了孙思煜一眼,只见他端坐在林敏敏的右侧,目不斜视,眼神悠远,君子之风,温润如玉。
章涛笑道,“孙军师,你说得文绉绉的,我们这等粗人听不懂。“孙思煜笑而不语。
林敏敏适时道,“这几日有劳各位了,敏敏在此多谢了。“说着,恭敬地站起来作揖,其他人连忙站起来还礼。
又郑重道,“昨日我接到父王的军令,令我和孙思煜即刻返回北九国。“众人惊愕,只听她又悠悠对李离道,“李将军,你暂留崇鹿,协助公子驻扎崇鹿。“
李离恭敬道,“遵令!“
章涛略有不满,急躁道,“林将军,为何临时换将?何况,这位公子当日还极力阻挠我们入城。“
李离内心也非常疑惑,只是不敢问出来,此刻也竖着耳朵仔细听林敏敏的回答。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自傲,“章将军,稍安勿躁,我王答应幽国的事情,不会有丝毫变动,请放心。更何况,父王善谋,此举深意,我等无需揣测,只需听令行事。“
那章涛一听此言,也不再多说。林敏敏又下令,“申时,三军城外迎接公子。“
等李离章涛走后,孙思煜才站到林敏敏身侧,轻揉她的肩膀,心疼道,“敏敏,这几日辛苦你了,我们回国也好,可以好好放松几日。“
林敏敏在这么温柔的声音里,,不自觉放下将军的威严,缱绻道,“阿煜,幸好有你在我身边。“
孙思煜也有些情动,憧憬道,“敏敏,听说北九国的叶山上,这个时候正好开满了花,我们一起去赏花,好吗?“
敏敏笑得舒心,连连点头,“一定要去看。“
孙思煜沉默片刻,又问道,“敏敏,我们哪日动身回去?“
敏敏一脸放松的表情,柔声道,“和哥哥交接完了,我们就回吧,这个烂摊子交给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父王也太厉害了,把哥哥逼到这地步,这次只怕哥哥逃脱不了。“
孙思煜温柔地附和着,“王上非一般人可比。“说完沉默下去。
同一时刻,林莫的军帐里,异常的安静,冷梧冷桐大气也不敢喘,正襟危坐地在最下首,星野抱臂站着,若莲坐在林莫右侧,也没有开口说话,一向多话的赵白薇,此刻也安安静静地坐在林莫的左侧,只拿眼睛不停地觑着林莫。
其实也只有半刻钟的时间,众人却感觉特别漫长,终于,林莫冷淡的声音打破了这种窒息的安静,“诸位没有任何异议吗?“
众人齐声道,“但凭公子作主。“
林莫下令道,“申时,随我入城。“
众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异口同声道,“遵令!“
冷梧冷桐离开,星野又拖着若莲一起出去了,赵白薇终于忍不住了,疑惑道,“师父,你同意入城,是不是刚好可以把崇鹿还给华国,但是你那个爹爹有这么笨吗?“
林莫不禁露出一丝疲倦,淡淡道,“薇儿,也许我坚持的都是错的。“
赵白薇赶紧道,“师父,你是对的,战争太可怕,多少人会因此流离失所。只是,我又觉得华国不值得帮忙,感觉我们在白费劲。“
林莫摇摇头,“势不可为。“
赵白薇思索片刻,直觉道,“师父,战争不能避免,我们就尽量减少战争了。“
林莫眼睛一亮,赞许道,“你说得对。“
又慢慢道,“薇儿长大了,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了。“
赵白薇心下一甜,声音瞬间扬高,“师父,你以后得多夸夸我,我肯定会越来越聪明的,不会给你丢脸。“
一向七情不上脸的林莫,听了此话,不禁露出浅笑,这一笑,惊艳了时光,惊艳了赵白薇的整个青春,这一笑,仿佛冰山上那一抹炫目的阳光。
林莫下意识地抬手,揉揉她的头发,柔声道,“你也去准备一下,晚点一起进城。“
赵白薇欢快地点点头,轻飘飘地出去了。
在军营的某个角落,有一丛竹林,星野和若莲站在竹林的阴影里,星野大大咧咧道,“若莲,家主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若莲沉默不语。
星野烦躁地扯了身侧的一把竹叶,闷声道,“一会儿要打,一会儿要和,这父子俩到底在搞什么?“
若莲轻声笑道,“你想不到,就别瞎想了,跟着走就是。“
星野无赖道,“莲儿,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最讨厌两眼一抹黑了。“
若莲啐道,“你怎么就不能像冷梧冷桐那样,乖乖听令就是。“
虽这么说,她还是耐心解释道,“公子一开始是打算阻止战争,但是华国王君昏聩,华国气数已尽,如果公子还继续帮着华国与主公做对,那不是把战争扩大吗?这不是公子的心意,主公最是聪明人,明白公子想要的是什么,也不想让唯一的儿子成为敌人,所以特意迎我们入城,也是给时间让公子好好思考如今的局势。“
若莲停顿片刻,又道,“如今,大势所趋,公子与主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才能让战争最小化。“
星野豁然开朗,叹道,“家主的心思也太神了,完全拿捏住公子,姜还是老的辣。“
看着眼前眉眼如画的若莲,又忍不住道,“不过,还是若莲最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若莲迎着阳光,整个人被踱上一层浅浅的光辉,宛如最美的一幅画,她一边往回走,一边道,“我们赶紧去忙吧,申时就要入城了。“
申时,夕阳西下,一轮硕大的太阳垂在西边,为整个崇鹿踱上了淡淡的金光,这是一个暖暖的黄昏。
林敏敏带着大部队早就候在了城外,远远地便看见路的尽头,是林莫的人马,军容整齐,气势浩荡地向这边迈过来。
林敏敏的嘴唇不禁上挑,露出由衷的微笑,等林莫近了,她大跨步走过去,单手捶到林莫的肩膀,开心道,“哥哥,这里就交给你了。“林莫看了她一眼,越过她又看向她身后的孙思煜,问道,“你们哪天回去。“
林敏敏伸了一个懒腰,憧憬道,“越快越好,最近可累死我了。“林莫点点头,嘱咐道,“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林敏敏挽起他的胳膊,两人向城内走去,一边道,“放心了,谁敢欺负我这个大将军。“
一旁的章涛看着此情此景,心里飞快盘算着太后的旨意,也不知道这林莫会有什么打算。
跟在后头的赵白薇、若莲、星野等一干将士,踏入城门的时候,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心里也隐隐期盼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