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师府大堂内,气氛凝重得仿若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扬州城中的一众官员密密麻麻地站立着,恰似一片沉默且阴森的黑色森林,散发着紧张与不安的气息。除了淮抚黄家瑞、知府马鸣騄、推官汤来贺心中稍有猜测外,其他人皆如坠五里云雾之中,满心的茫然,全然不知自己为何被召集至此。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交织着疑惑与不安,却又不敢贸然发问。
此时,督师府内外被盔明甲亮的甲士围堵得水泄不通,连一丝缝隙都没有。阳光无情地倾洒在甲胄之上,折射出一道道冰冷寒光,那寒光犹如实质般的利刃,令人胆寒。
那股肃杀之气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以排山倒海之势直直地冲向天际,仿佛要将世间一切都吞噬。官员们一个个面色如纸般苍白,毫无血色,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眼睛里满是惊恐与惶惑之色。
就在众人如惊弓之鸟,惊疑不定之时,在督师史可法的恭敬陪同下,一人迈着沉稳且坚定的步伐从后堂缓缓走出。他身姿挺拔如苍松,脊梁挺直,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威严。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此人来到大堂正中,而后缓缓坐下,那威严的气势如泰山压顶,仿佛能镇压世间一切魑魅魍魉。
“陛下,真的是您吗?”还没等崇祯坐稳,一个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桌前,动作之迅猛,声音之响亮,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惊。众人定睛一看,正是淮扬巡抚黄家瑞。只见他双眼圆睁,眼中满是惊喜与激动的泪花,那泪花在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黄家瑞,崇祯七年第三甲进士,淮扬巡抚。”崇祯微微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跪倒之人,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欣慰,开口说道,“难得你还能记着朕,朕心甚慰啊!”
“陛下,您这是羞煞微臣了,”淮扬巡抚黄家瑞声音颤抖,带着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那神情满是愧疚与敬重。
“好了,诸位大人,还不赶紧拜见陛下!”见一众文武官员还在那呆若木鸡地发愣,王承恩眉头紧皱,提高音量,在一旁尖声说道。他的声音尖锐而急促,打破了大堂内短暂的寂静。
“臣等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时候,众人才如梦初醒,慌忙跪倒,行大礼参拜。一时间,衣袂摩挲之声、膝盖跪地之声交织在一起,在大堂内回响。他们有的面色惶恐,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有的则带着一丝期待,偷偷抬眼打量着崇祯。
“诸位爱卿,平身吧。”崇祯长叹了口气,那声音中满是沧桑与疲惫。
他站起身来,缓缓踱步,每一步都迈得沉稳而有力,来到了众人的面前。他的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期许,如炬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仿佛要穿透他们的灵魂,洞察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谢主隆恩,”众人闻言,小心翼翼地起身站好,头微微低垂,眼睛不敢直视圣颜。有的官员还在用衣袖悄悄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大堂安静得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崇祯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缓缓扫过大堂中的文武官员。众人的目光与他交汇时,又急忙闪开,仿佛被那目光灼伤一般。一时间,崇祯竟不知从何说起。大堂中安静得可怕,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声响,这种寂静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
“大家可能都认为朕死了吧,”沉默了半晌,崇祯终于是开口了,声音低沉,宛如从遥远的山谷传来,“跟你们说,朕还真的是死了一回......”
众人听崇祯所说,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有的官员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满脸的难以置信;有的则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试图理解崇祯话语中的含义。他们却又不敢出声询问,只能在心底暗自揣测,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预感到有大事即将发生。
“......京城城破之时,朕已经登上了煤山。在那山上的一棵歪脖子树上挂上了一根白绫。”崇祯仿佛陷入了回忆,自顾自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决绝,“朕当时甚至连遗诏都留好了......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致逆贼直逼京师,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无伤百姓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