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璃从床上爬起来,愣愣坐在上铺。转头去看窗外,四楼的窗子有好大一片视野,月光照亮夜色,继而穿过玻璃窗,仿佛在她心底也砸穿了一片银白的空洞。
他去哪儿了!
风从窗外扑进来,鼓荡起公寓统一配的天蓝色的确良的窗帘,飘摇,再飘摇。
净璃面上一凉,伸手摸去,原来已是流了一面颊的泪。
手中的电话忽然又静静响起来,月如璧的嗓音宁静传来,“净璃,你知道青最后一曲唱的是什么么?”
净璃心底骤然一紧,“你告诉我!”
“你猜。”月如璧嗓音宁静,却无声挂断了电话。
青花和月四人里,月如璧是年纪最小的。人如其名,平素气场带有月光一般的特质:清贵里头染着淡淡的疏离,对人总是温文尔雅地笑,客套却总是带着固有的疏离。
没想到,这样的人都能打电话来,给她隐秘的提示。
青花和月整个团队的人都在庆功,方才她跟钱未然打电话的时候,听得见那里头热烈的气氛,显然大家玩的都很high。月如璧却难得地能在那一片嘈杂里听见了钱未然讲电话,这便说明他是用足了心的吧?
更为难得的是,月如璧的电话里一片宁静,仿佛他的嗓音里都浸润着宁静的月光。他定然是离开了庆功的现场,远远地走到了可以不被声浪波及到的地方去。距离定然不近,他一步步走去,却只为了帮她和青爵。
青爵的兄弟都在为他们担心嘈。
净璃垂首望着已经全然沉寂下来的电话发愣。月如璧是一片好心,可是他究竟又是什么意思?既然能费尽心机走了那么远,只为提醒她一声,却怎么又不肯明白给她答案,要她费心去猜?
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歌,青爵究竟唱了什么?
如果她能再多忍耐一会儿,如果她能忍耐到最后,那么这个问题便自然也不是问题了胍。
净璃想到这里,心猛然一动——月如璧的话里,既然要她猜最后一首的曲目,那岂不是说,月如璧知道最后一曲唱起的时候,她并不在那里?
而如果月如璧都知道了,青爵便也知道了,是不是?
方才电话里那片迷茫的空音再度在她耳边盘旋起来,净璃再也坐不住,也忘了要换衣裳,就那么慌慌张张地,穿着睡衣和拖鞋下了楼去。
可惜今晚值班的阿姨不是曹阿姨,而是着名的“灭绝师太”。这位师太实则是个正直的人,就是有点老派儿,平素最是看不惯女孩子不知道自爱,大晚上的跟男生黏黏糊糊,或者是夜不归宿。
凡是晚上超过熄灯时间回来的,灭绝师太绝对是按个上报,一个都不放过。
可能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学校才聘用了她当女生公寓的管理员吧。
灭绝师太看见净璃这副样子下来,就冷冷皱了眉,“大半夜的不睡觉,这是干什么去?楼门都锁了,上去上去。”
净璃抱着电话站在收发室的大玻璃窗前,也说不上是为什么,眼泪就那么定定地流下来,“阿姨求求您,我想出去。”
“我刚刚说过的话,你没听见吗?我说楼门已经锁了,那就是不管你是想出去的,还是外面想进来的,通通都没门儿了!”灭绝师太果然是丝毫不肯通融。
净璃再不说话,就抱着电话站在大玻璃前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