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管家决不能离开小主人们,他得从中斡旋,让可心的人,接管史家庄园。他的好日子,也会长久一点。他对大家说:
“轿夫把老太夫人送去小屋,大家都各自回到自己的主人身边。”
安排好这些,管家把丫头和秀儿叫过来,掏出小屋的玥匙,他说:
“把老太夫人看好,玥匙在你们的人头就在。可听好了。”
管家安排好了以后,便匆匆忙忙地向长房史龙吟的家里跑去。他的心里知道,史龙吟不在。可是,史天霸的遗嘱,却是掌握在史龙吟的手中。
他们把纪金枝送到小屋,轿夫们看着丫头锁好屋门,便匆匆地要走,他对丫头和秀儿说:
“这轿子可是长房太太的,来前她就不愿意。现在老太爷子殁了,她可不好惹,我们得赶快回去,向她老人家回话。”
丫头和秀儿,也得赶快回去史天霸的宅院里。主人们闹地凶了,少不得去老太爷子的屋子里翻腾。
被折磨地死去活来的纪金枝,早已是灵魂出窍。她昏昏然,听不见别人说过什么,边不知道史家庄园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她像木头一样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屋梁。
她被壮汉们拉着手足,仰面朝天,不停地在大理石的平台上磨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无视她的尊严。令她丧失了做人的信念。
纪金枝的眼神从屋梁上转下,看见了地上的绳索。今天,是他们忘了绑住她,把她吊在屋梁上。那就好吧,她自己上去。
纪金枝游魂似地站了起来,把绳索打好了绳环,用手抻了抻,还算是结实。她把绳头甩在屋梁上,把绳头打成死结。纪金枝搬过椅子,放在绳环下。她什么也没有想,灵魂已经随着逝去的家人,遨游到天上。她木然地把脖颈伸进绳圈里。
丫头不放心纪金枝,来到小屋子里。看见悬吊在屋梁上的纪金枝,她不由大骇。连忙扶起椅子,上去抱住纪金枝,努力地把她往上顶。将她从绳圈里解救出来。
丫头把纪金枝平放在床上,拍着她的脸,同情地叫着她的名字说:
“醒醒,难道你忘了不成。你遭这么多的罪,等得就是这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你却是胡闹。”
纪金枝昏沉沉地看到了丫头,她哇地大哭起来,抱住丫头,她说:
“什么机会,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丫头以为她还不清醒,又拍了拍她的脸,低声说:
“莫哭,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誓言了,宁可死在逃亡的路上,也不做史天霸的新娘。”
纪金枝顿然醒悟,莫非机会就在眼前。她同样低声地说:
“丫头,真是机会来了。”
丫头点了点头,把她拉得斜倚在床头。丫头说:
“没有时间了,还记得粪车上的马粪兜吗?现在庄园里乱得很,你得提前钻到那个马粪兜里。”
纪金枝强撑着跳下床,就往门口走。却是被丫头拦住了。丫头向窗户努了努嘴说:
“门我得锁了。你从那里走。”
纪金枝完全清醒了,是得锁了屋门,可不能连累了丫头她们。
史天霸的宅院里的事情也紧,丫头不能在这里逗留。她说完便锁了门,匆匆地走了。
纪金枝待丫头走后,伸手一推窗门,是开的,这是丫头提前做了手脚。
一切都很顺利,史家庄园的后院里,一个人影都没有。纪金枝如愿地钻进那个臭气冲天的马粪兜里。
天还不亮,粪车便顺利地出了史家庄园的大门,来到了江边。
江边有一个很大的茅草棚,是史家临时存放马桶的地方。纪金枝躲在马粪兜里,害怕被车夫发现,不知道怎么出来。
说来也巧,粪车的车夫,在茅棚边停了车。他没有动手卸车,而是向远的地方走去。疑是车夫去小解。纪金枝忙从粪兜里爬出来。躲在茅棚边的马桶后边。
车夫回来,提着两只马桶,就对着纪金枝的藏身之处走了过来。纪金枝可是吓坏了。车夫眼浊,把马桶摞在她身前的马桶上边。她藏得更隐蔽了。
“逆江而上,前面二里就是码头。”
车夫不知道是跟谁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纪金枝咬紧了嘴唇,不能发声。车夫分明是在给她指路,纪金枝感激地要哭。
粪车离开了江边的茅棚,远远望去,就像是手机屏幕上的卡顿。粪车走着,忽尔卡顿,又是走了,很快便消失的无踪无影。
按照车夫的指引,纪金枝沿着江岸,朔江而上,还真有一个小码头。
东方已是晨曦微露,江水上视野清晰,不见有船只过来。纪金枝心里焦急,想尽快离开这里,脱离险境。
忽然,江面上晨雾骤起,轻雾中冲出一叶偏舟,速度很快。偏舟在码头前停下。稍公跳上码头,拴住偏舟,便离舟远去。
纪金枝身无分文,她想好了应对稍公的言词。便悄悄地登舟,趴在船仓里,尽可能地贴紧船仓底部,不让稍公发现,船启航了,一切都会好商量。
稍公回来,解开缆绳,点篙便行。偏舟快速地飘进江心,顺流而下。稍公好像并没有发现小船上有人。
纪金枝趴在船舱的底部,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稍公发现了,增加麻烦。
到了下午的时候,偏舟在一个更小的码头停泊。
稍公跳上岸,拴住缆绳,向前走了一段。背对着偏舟,大声地说:
“出来吧,这一切都是天意。向南走五里,那里有一个草料场,是大帅的地盘。”
纪金枝连忙登岸,得感谢稍公,她向他走去。只是眼前一晃,稍公已是站在她的身后,解了缆绳。
稍公跳上偏舟,后背依然对着纪金枝。偏舟仿佛离开了水面,不见逆水的浪花,便没有了踪迹。
纪金枝向着稍公消失的方向,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流着眼泪说:
“恩人,您让金枝怎么报答您吗?”
纪金枝又转向了江岸上茅棚的那个方向,向史家庄园的粪车车夫磕了头。她这才起身向南,奔着稍公指点的草料场,匆匆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