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镇向西十里,有一条河,叫做西沙河。河面很宽,水不深。
河岸上的桃树,从半山坡一直延伸到大道边。桃花盛开的时候,外乡人都来观赏这十里桃花。桃花镇也因此得名。
高啸林粗鲁暴戾,人又笨,不招糖包子待见。他从结节村逃出来的时候,原是投奔槐花庄园,却被糖包子赶了出来。
西沙河边有水,高啸林无奈何。只好在河边的桃树林子里扎营。
这地方并不难找,高谋子找到他的宝贝儿子的时候,高啸林就嚎啕大哭,他怨山路难行,怨山里的寒夜太冷,更怨糖包子的心狠,不留他住在槐花庄园里。
高谋子的心里自有主意,高啸林是不能住在槐花庄园里。知子莫若父,高啸林的那点德行,他高谋子知道。他不怨糖包子,他说:
“天亮了,就准备回家。”
高啸林何尝不想界石城里的笙歌燕舞,豪门盛宴的生活。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高谋子,丧气地说:
“怎么对付李天琪?”
高谋子知道高啸林忌惮李天琪,他得意的笑笑,他说:
“没有李天琪了,你们天亮就出发。”
遭了几次危险,差点丢了性命。高啸林对高谋子的神机妙算,心中有疑。他问高谋子说:
“死了?我说的是李天琪。”
高谋子有点不高兴,他在高啸林的心里,那就是天,指东打西,全是他高谋子一句话。他说:
“李天琪个小屁孩,只要我愿意,捂着一只眼睛收拾他。他已经在军部大牢里领盒饭了。”
高啸林激动地一跃,因为太肥,没有跃起来。他说:
“好!我这就唤起宅兵,马上出发。”
高谋子也是急需回到界石城,他不为享受,他要调动糖包子他们,到高宅里办事,地主的身份,能让他高谋子硬气几分。
一向懒惰不能早起的高啸林,天不亮就呼喊宅兵们启程。
他们只带着手中的家伙,抛弃辎重,什么都不要了,赶到界石城里开饭。
宅兵的队伍,拖拖拉拉的有几里长。外行人看见,着实吓人。
宅兵队伍平安出了葫芦沟,他们这才懊悔,什么东西都没有带,现在已经是又饥又渴。人累了,路也难行。
前面就是鬼剑涧,有的宅兵在这里受到过惊吓。他跑到高啸林的马前,担心地说:
“庄主,歇歇吧,这鬼剑涧也太吓人了。”
鬼剑涧两边怪石嶙峋,崖壁耸立,涧里狭窄,道路上布满碎石,非常难走。高啸林勒住马缰,这鬼地方确实吓人。
高啸林看不出刀劈斧凿的崖面上,怎么藏人。他琢磨一阵,还是派了探哨,先进鬼剑涧侦查。
宅兵们论伙,没有编制。伙大的几十上百人,伙小的几个十几个不等。去侦查的是一大伙宅兵,有一二百人。
这一伙宅兵,端着枪,躬着腰,四周窥视着进了鬼剑涧。到了鬼剑涧的中部,已经看见鬼剑涧的出口了。负责传话的宅兵,转回身向后边喊着说:
“没有!”
宅兵的呼喊,在鬼剑涧里响起了回音。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高啸林来劲了,他掏出手枪,砰地对空放了一枪,吆喝着说:
“李天琪死了,弟兄们,都给我冲啊!”
宅兵们不由神情大桭,便争先恐后地往鬼剑涧里涌。冲出鬼剑涧,到界石城里有饭吃。
看见了鬼剑涧的出口,负责侦察的宅兵,群伙激动,加快速度就向涧口跑。藏在崖头上的李天琪犯难了。
前面的宅兵已经到达出口,后边的宅兵,稀稀拉拉地绵延好几里,看不见尾。
李天琪忽然感到,高啸林不好对付。他的群伙,无阵胜似有阵。李天琪压根就无法吃掉他们。
枪声一响,宅兵群伙不对抗,只顾四散奔逃,无法集中兵力消灭他们。就连击溃都谈不上,说大点,也只能是吓着这个群伙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李天琪不能让走在前面的群伙,逃出鬼剑涧。他一声令枪,鬼剑涧出口,便响起枪声。
鬼剑涧入口的小山上,埋伏着龚家的弓弩手。他们得令,便箭矢如雨,堵住了进入鬼剑涧里的宅兵群伙的退路。
若是正常的战斗,这样很危险。后续的队伍,应该攻击小山上的弓弩手,和鬼剑涧里的群伙两头夹击,打开一条生路。
那样,龚家的弓弩手可就惨了。他们的手中没有火器,免不得有重大伤亡。
可是没有,鬼剑涧两边崖头上,埋伏的龚家弓箭手,火箭齐发。鬼剑涧里瞬间便燃起熊熊烈火,崖头上的擂木滚石一发砸了下去。
霎时间,鬼剑涧里鬼哭狼嚎。浑身着火的宅兵,亡命地向出口逃窜。高啸林被鬼剑涧的大火惊呆了,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忽然看见,有火人向他的群伙冲过来。这不是把火种带到他的队伍里来了。他连忙呼叫宅兵们说:
“打,快打,把火人都给我往死里打。”
是与不是,鬼才知道。反正是在高啸林的帮助下,小山上的龚家弓弩手,无一伤亡,牢牢地堵住了涧里敌人的退路。
龚鹞子有他自己的任务,捉住首恶高啸林。他没有见过高啸林,只知道他胖,又是头儿,必定骑在马上。
龚鹞子埋伏在山坡背处,静静地等待着鬼剑涧沟里的火起。火就是信号,他得防着高啸林逃窜。
宅兵群伙真够拉垮,走了快一个时辰,还看不见尾。鬼剑涧里的火起了,龚鹞子还没有看见那一位骑马的胖子。
这是一个没有想好的问题,他埋伏的位置太靠前,高啸林应该走在队伍的中间。龚鹞子不藏了,他从小山背后出来。
乱糟糟的宅兵队伍,已经调转身体,向葫芦沟里溃逃。
龚鹞子终于看见一个胖子,这个家伙够分量,骑在马上,压得马腿瑟瑟发抖。龚鹞子估摸,这家伙足有五百斤。
龚鹞子举起大刀,冲进群伙里。这家伙的腰太粗,无法下手。龚鹞子半蹲在马背上,冲过去就勾住那家伙的脖颈,转身就走。
宅兵群伙自顾溃逃,又是挤成一团,无法开枪。龚鹞子的耳边响起了“二叔,二叔。”的呼叫声。
龚鹞子一惊,莫非腋下的这一位,不是高啸林。他一松手,那个胖家伙就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