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后面的小巷很热闹,一如她和福鼎鼎第一次吃炸串的那天。
不过,今天和她并肩走的,另有其人。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肇倾期主动挑起话题,看向身边已经高她一个头的男生,“含章。”
和顾含章在肇倾期十岁相识,至今日,七年多了,他还是没变,沉默寡言。
“还好。”顾含章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冷漠,又加了一句问候,“你呢?”
肇倾期点点头,“我也还好。”
又陷入沉默,石板路上他们的脚步声比周围的喧闹还容易入耳。
“听高加随说,你在缅甸?工作还顺利吧?”肇倾期想起高加随的话,又问,“能冒昧问一下,为什么辍学吗?”
顾含章启唇又闭上,好一会儿才回答,“我爸车祸走了,家里没钱,我打工的钱供不了我上大学,就退学跟着姐姐去缅甸了。”
肇倾期有些惊讶,顿了顿,“我记得,你大学挺好的啊,还是计算机专业,不念书……挺可惜的。”
“还好,反正我也不喜欢念书,至于计算机……”顾含章微微弯唇,“我能自学。”
这句话倒不假,顾含章从小到大都是绝顶聪明的那类人,特别是在计算机方面,从小就表现出了近乎痴狂的兴趣和天赋,至少在肇倾期认识他后是这样认为的。
顾含章偏头看着她,“我们有三年没见了,你,变了挺多的。”
“哪有人不会变的……”
肇倾期打量着他,面前的少年已经褪去记忆里的稚嫩,历经岁月打磨,棱角分明、肩宽身高,一身简单的黑色衬衫和牛仔裤,透着隐隐的沧桑和颓然。
“你也变了,变成熟了,但还是不喜欢说话。”
顾含章眸子里溶着墨色,“我们以前一样。”
肇倾期微微一愣,对啊,他们以前是一样的人。
肇倾期刚被奶奶捡到明阳镇,肇麟麟不算,第一个朋友就是顾含章。
肇倾期那时刚一个重感冒把之前的活络性子都烧成了堆灰,还初来乍到,跟镇上活泼好动的孩子根本处不到一起去,直到某家人办红事她跟着肇奶奶去吃喜饭,夜晚大伙儿围着篝火鲜花载歌载舞的时候,肇倾期在大槐树下遇见了同样不适热闹的顾含章,那是初见。
后来,肇倾期总能见顾含章一个人在他家樱桃树下打桩子做篱笆,或是独自在院子里帮他妈妈染布,在田埂上画画,在房顶看星星……
肇倾期虽然也好动,但不妨碍她喜欢他做的事,喜欢他的性格,两个人不能说是志同道合,但因为惺惺相惜成了朋友,占据彼此五年时间里的重要地位。
如果不发生那件事,他们应该还是最好的朋友……
肇倾期思绪慢慢回归,看向满头繁星,不自觉和以前镇上的天空比较,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她薄唇微启,“那时候,你是我除了麟麟和奶奶之外,最重要的人。”
顾含章长睫轻扇,“现在呢?”
肇倾期没有回话,轻轻一笑飘到顾含章的耳畔,是他曾听过的清远。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明明就知道答案,偏偏自讨苦吃,“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们……”
“没有如果。”肇倾期打断他的话,迎着朝面的风,“我们都要向前看,总会遇到更好的。”
更好的吗?顾含章微微失神。
他想到了今天的那个画面,肇倾期的身边有了别人,一个高挑结实的男生,看起来是哪家的小少爷,虽然穿着低调,但脚上二十多万的鞋暴露了他的阶级,肇倾期在他面前毫无防备,甚至很松懈,相处之间肢体接触、表情神态自然又亲密,肯定不是一般的关系……
她身边,有了让她能袒露自己的人。
她遇到更好的了吗?
那个人,挤掉他的位置了吧。
而他,还没遇见那个更好的,他想,应该是早已经遇到了,可惜他们不是双向的。
突然,肇倾期手机来电,是高加随,刚好问她有没有见到顾含章了,他跟高加随要了地址来找她的。
“你怎么没去家里?”肇倾期挂掉电话,“要待几天?我最近不住那,你可以在我家住下。”
“不住家?你住哪儿?”
肇倾期抿了抿唇,“……一个亲戚家。”
顾含章一眼看穿,却没有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