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苦了。

男人抿了抿唇，嘴里的苦味还是挥之不去，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微微侧目，坐在化妆桌前玩手机的少年，粉嫩的嘴唇叼着吸管，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已经喝了小半杯，甚至还舒服地哈了一声。

还真是出乎意料。

少年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看着秦安羽那紧皱的眉头笑出了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没拆封的棒棒糖。

“谢谢。”秦安羽接过，修长的手指在棒棒糖纸上轻轻一拧，一拉，一撕，棒棒糖被完整的取出。这一连串的动作，犹如一场精彩的魔术表演，瞬间吸引了少年的视线。

甜甜的糖果迅速冲淡了嘴里的苦涩，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

不过不得不说，确实很提神醒脑。这一口下去，想不清醒都难。

——

电影院的光照然暗下，几位主演摸着黑混进了观众席。主办方特地挑选了外围的票，就是为了不惊扰其他的观众。

慕容晓和苏浔阳并排坐着，旁边的大叔格外的热情，拿爆米花招待他们，苏浔阳不好意思，就隔着他和旁边的慕容晓热络地聊了起来。

老叔也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慕容晓的身份，只是把她当一个普通的妹妹，聊得很是开心。

戚卿在心里为苏浔阳捏了把汗。

他们这排坐了三个人，秦安羽坐在外围，秦沐婉坐在里面。

男人的睫毛又轻轻地耷拉下来，如同断裂的蝴蝶翅膀，缓慢垂下……

一双温热的小手轻触他的手背，秦安羽迟疑地扭头，只见少年神秘兮兮地把什么东西塞进他的左手，然后如同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任务，功成身退般，脸上还扬着得意的笑。

秦安羽一时间哭笑不得，手里被塞进了一颗薄荷糖，白色的包装，淡蓝色的糖果，如同一个亮闪闪的玻璃球，闪着迷人的光彩。

——

电影屏幕亮起，在一段庄严肃穆的片头过去后，一辆拉着车的车夫如流星般划过，镜头如被施了魔法般无限拉长，整座山水小城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一路跟随车夫的运动轨迹，走去青灰色的石板路上，路过青石砖瓦搭建的水墨小屋，阳道上熙熙攘攘，人群络绎不绝。

身着素褂的男人从车上下来，镜头拉近，给了一个手部的特写。一双洁白如玉的纤纤玉手，宛如羊脂般温润，轻轻压着四个铜钱，放在那被阳光晒得发黑、指节龟裂的手心上。两只手隔着铜板，轻轻接触了一下就松开。

镜头顺着素色大褂缓缓上移，男人的眉目如画，桃花眼微微弯起，眼眸中闪烁着的光芒，如同那沉着星光的湖水。

他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最终目光落下，在了“京都书院”上。

隆冬的两个大字被缓缓推出，不断放大。最后被定格在了屏幕的正中央。

……

琉璃易碎，尽是空。仕途难行，终成果。

覃沐身着红衣款款走进，她的脚步轻盈，如同踩在云端，长剑握在他的手里，每一步都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划出一道苍白而有力的线。

年迈的妈妈头上坠着珠子，耳饰，颈饰都是珍珠所作，每一颗都圆润饱满，闪着莹莹的光泽，是那么的刺目。

妈妈看着那新换的大理石板，心疼得如刀割一般。可覃沐脸上的表情更是令人毛骨悚然，眼尾挑着一抹红，她的唇如鲜血般红艳，一袭红衣，就如同那些书生写的妖怪画本上，那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那剑划过大理石的声音，尖锐刺耳，犹如千万只蚂蚁在血管中疯狂爬行、啃咬，让人头皮发麻。

一点一点的，要把你的五脏六腑都吞噬干净。

覃沐的头发凌乱，胸口的红衣不自然地敞着，手臂上的布料更是被撕扯得粉碎，如同破碎的蝴蝶翅膀，身上还挂着丝丝缕缕的线，如蜘网般缠绕。

她身上的痕迹触目惊心，每一道都如狰狞的伤疤，诉说着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剑被挥起，银光昼现，妈妈被吓得逃了出去，慌乱中耳坠落了下来，骨碌碌地滚到了覃沐脚边。

一抹刺目的笑意在他嘴角勾起，她放声大笑，如同疯魔一般。又呜咽叹气……

他端起桌上的红烛，燃烧了挂着的金丝红帐，黄金万两，不过一堆灰烬。

火越烧越大，越烧越大，如同这凶狠的猛兽，怎么吃都吃不饱，把附近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红衣的女人站在火光中，长长的睫毛犹如冰丝的蝴蝶颤抖着，她的目光空洞，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空壳。

她的眼角似乎湿润了，顺着那苍白的脸庞，滑落下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