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是我。”
陈昼微微睁大了眼睛。
月光下,少年的头发闪耀着纯金色的光辉,仿若被阳光亲吻过,这个少年长着一副和尤里·布兰切特伯爵几乎相同轮廓的脸,但如果说尤里·布兰切特是俊美,是如同纳西索斯般不可仔细琢磨,精致地必须放在玻璃展示柜中易碎的珠宝般的美。
那么这名少年相对而言更应当用英俊二字来形容,他的眉毛离眼睛更近,压得更低,颧骨更加冷峻,眼睛是一种灰蓝色,如同西伯利亚寒风般的冷色调,整个人如同大天使加百列般神圣中透着一股威严,金色的睫毛低垂,暗藏着愤怒和哀悯。
陈昼恍惚了一下,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在她心底里浮现出来,她看着这名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试探地喊了一声,“······哥哥?”
下一秒,少年将她抱在怀里。
陈昼眨了眨眼睛,看来她是猜对了,这少年果然是尤里·布兰切特和安娜夫人的儿子,伊莎·布兰切特的哥哥——利兰·布兰切特。
一瞬间,不知道是伊莎的肉身本能对于至亲的亲近,还是在这种危难关头被营救后的依赖心理,陈昼像个真正的十多岁的小女孩一样,一头扎进了面前这个骑士打扮的少年怀中。
温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落下,一旦开了闸后就再也关不上,连日来的委屈都像破了堤的洪水一样涌出,讨厌的中世纪,讨厌的不能抽水的马桶,讨厌的难吃的英国菜,还有讨厌又奇葩的世界观······呜呜呜······
也许是知道自己不会被推开,会被好好地关切着,伊莎越哭越大声,最后整张脸都被泪水打湿,整个脖子连同耳后根都因为激烈地哭泣发红。
骑士少年不知所措地揽着怀里的亲妹妹,身为一名贵族少年,按照惯例,十二岁左右就会被贵族聘为骑士,学习和掌握贵族的各项能力,三年前他十二岁的时候被国王乔瓦尼聘用为王子多米尼特的侍酒骑士,已经离家很久,记忆中的妹妹面目早已模糊,只记得是个有些任性,被母亲溺爱过头的小女孩,和眼前这个一见面就哭鼻子的这个似乎判若两人。
但他们之间相似的眉眼,血缘天然的亲近,让他对眼前这个女孩本能地感觉到亲近,于是利兰放下有些僵硬的手,不太熟练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安慰道,“没事了,我在这里。”
陈昼听到这句话,鼻头又是一酸,刚刚压下去的泪意顷刻间又翻涌起来,哭声又打了起来。
利兰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束手无策的时候,比他在王宫受多米尼特刁难还觉得头痛,他只好摸摸妹妹的头,低声叹道,“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不会再有任何人伤害你了。”
陈昼哭了好一会儿,哭得实在没有力气,这才抽噎着止住哭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一眼利兰。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利兰·布兰切特应该才十五岁吧,如果是在国内的话,这会儿应该在读初中生。
她一个大学生,竟然当着初中生的面哭,这实在太丢脸了!
越想越觉得羞愧的陈昼讷讷地说不出话,不过这在利兰看起来,却只觉得眼前的妹妹受了惊吓,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的目光暗了暗,之前他就收到母亲的来信,告诉他伊莎被人推到水里差点淹死这回事,他原本还尚存疑惑,在他看来,伊莎只是个伯爵的女儿,婚事定的也并非是王公贵族,而是自家母亲在巴伐利亚娘家那边的亲眷,按道理来说,不影响任何人的利益,没有人有理由会为难她。
但是今日,他亲眼目睹了劫掠者不择手段试图想要杀死他妹妹的场景,他才发觉自己之前所谓的“理性”有多无知。
看来母亲的忧虑是对的,西琳夫人不能留下。
利兰想得出神,这时,陈昼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急忙开口,“利兰······我是说,哥哥!那个,我的女仆艾玛刚刚和我失散了,她可能有危险,你能不能,能不能······”
利兰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事情现在不着急去想,眼下要去做的,是组织好人员,赶紧肃清城堡内的劫掠。
想到这里,利兰拔出了插在泥土里的剑,望向城堡。
“不怕,”利兰低声说道,“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