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老伯爵的日记里写过,这把紫衫木椅原本有一对,是那位挪威公主送给老布兰切特的结婚礼物,是由一根巨船的梁木做成的两把椅子,这是挪威那里的风俗,据说只要船的梁木在水面上,无论船途中遭遇多大的风浪,最后都能顺利到达目的地,后来,公主和老公爵有时就坐在大厅里的椅子上,一边看着外面的夕阳,一边讨论着伯爵领的未来。
再后来的后来,公主去世后,老公爵将那把椅子和公主一起下葬,而剩下的这把椅子,则被独自留在了议事厅里,沉默地倾听着几十年的岁月流逝。
现在,这把巨船做成的椅子则被安置在聚会厅内,作为英王临时的王座,它是黑铁一样的深色,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底座,往上是一把巨大的椅子,两边雕刻了突出的扶手,扶手左边刻着一个条纹盾牌——这是布兰切特家族的标志,右边刻着一只拿着斧头的狮子,这是挪威王室格林家族的标志,椅背向上延伸,几乎快要碰到天花板,上面有一处木纹,看起来像一只半眯着的眼睛。
然而,这把紫衫木椅似乎对国王陛下来说有点太小了,比起一位君主,乔瓦尼看起来更像斯巴达克斯的勇士······至少像电影里的斯巴达勇士,他只坐了半个椅子,肘部撑在膝盖上,倒三角的上身微微前倾,黑眸里似乎闪着闪电般的光,像古希腊神话中掌管雷霆之力的众神之王。
“布兰切特小姐。”低沉的男声从紫衫木椅上方传来。
陈昼低下头,她提着裙角,行了一个十足标准的提裙礼,“陛下。”
“我听说了你对劫掠者反击的行为,”乔瓦尼说,“非常勇敢,非常聪明。”
“谢谢,您过奖了陛下。”陈昼的头更低了。
“所以在我眼里,在我来之前,我曾经想象过你的样子,我想你可能会看起来比较坚韧,但我没有想到会这么······美丽。”乔瓦尼说出最后一个词前,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低声说了个f开头的单词。
“谢谢您,陛下。”陈昼的头简直低得不能更低了。
乔瓦尼陛下低声笑了一下,“为什么要把头低得这么下?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不该只让靴子看到。”
陈昼只能稍微抬起头来。
乔瓦尼的眼睛将她从上往下慢慢打量了一下,“裙子很漂亮,是为了今天的舞会准备的吗?”
“······是的。”
“那我想,你应该准备好了要在今晚跳舞了,是吗?”
陈昼犹豫了一下,抬起头,乔瓦尼黑色的眼睛正注视着她。
拜卫星电视和互联网所赐,陈昼从小就是个电视节目鉴赏家,她上学那会儿,辅导班还没开始流行,等她考上大学,又赶上了互联网文娱大爆发,从小到大,她看过不少电视剧,上了大学后又看了不少电影。
在那一方小小的屏幕中,她看过无数种情况下,无数种身份的人做出的无数种表情、眼神。
正因如此,她可以很清楚地辨别出,什么是长辈对于小辈的疼爱,而什么是男人对于女人的欲望。
陈昼飞快地垂下睫毛,然后再望向伯爵和伯爵夫人的位置。
尤里伯爵的嘴唇有些苍白,安娜夫人的脸色看起来则比锅底还黑。
陈昼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想过很多种怎么打动王后的方法,除了阿谀奉承外,她想过失败的话就给王后送礼,再失败就给王后制造点麻烦然后再出手帮忙,她想了很多种预案,她觉得自己把最糟糕的情形都想过一遍了,即使再惨不忍睹的情况都有应对之法。
但事实证明她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