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他连忙用自己没被触碰的那只手捞起餐桌上的作为圣血的葡萄酒喝了几口,结果又不幸呛住了,陈昼看得更加愧疚了。
用餐结束后,陈昼和阿希姆在教堂附近走了走,陈昼本想就自己刚刚自己的行为再好好道歉,结果刚要开口,阿希姆就被叫走了,陈昼便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着远处积雪渐渐消融的山崖,眯着眼睛吹着微风。
“真是个好天气啊,不是吗?”
陈昼回过头,发现是刚刚在宴会上见过的拉温治主教,即使对于一位七十岁的老人来说,他也有些过瘦了。
他穿着主教的衣袍,头上戴着一个红色的小帽子,“我能在这里坐下吗?”
陈昼反应过来后连忙起身让开一些,“当然,请坐,神父。”
拉温治主教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对于阿奎莱亚说,这个季节的景色是不是非常不错?”拉温治问道。
“我不太清楚,事实上,我才到这里来没两个月。”陈昼诚实地说。
“我就说,”拉温治道,“这么美丽的女士我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您过奖了。”
“一点也没有,”拉温治看着她的眼睛说,“您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人。”
陈昼一时哑然,她沉默半晌开口道,“我以为,您是一位教徒。”
“确实如此,但在成为虔诚的教徒前,至少人应该坦荡地面对自己的真心。”拉温治那双深陷眼眶的眼睛轻轻眨了眨,没有一丝浑浊,甚至看起来如同孩子一般明亮,“毕竟,禁欲并不意味我们就双目失明,失去了辨别美丽的能力。”
他甚至有些促狭地眨了眨眼睛,“毕竟,我可以看菜单,但是不点菜。”
陈昼脑海中想象着白发苍苍的拉温治走到餐馆坐下,翻看着菜单,旁边一脸不耐烦的服务员插着腰脚在地板上打着拍子的画面,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们正说着话的时候,阿希姆走了过来,他站在陈昼的身边,和拉温治主教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拉温治主教的目光从阿希姆的脸上移到陈昼的嘴角,他继续温和地问道,“您知道在上帝给人的礼物中,他得到最晚、同时也是最少的回报的礼物是什么吗?”
陈昼摇了摇头。
“美貌。”拉温治主教说,“他给予人们权力,人们回以宏伟的教堂和圣像,他给于金钱,人们会用它来帮助穷人,他给予智慧,人们用来写下赞美他的诗篇,”拉温治主教说,“但大多时候,上帝给予美貌,但换回的却往往只是一捧枯骨。”
他看着陈昼,“您既然有着如此出众的美貌,为何不将这份礼物分享给那些从未见过美丽的人们呢?”
陈昼一怔,她有些不明所以地问,“您是指?”
“第戎村庄里麻风病人。”拉温治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陈昼彻底愣住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阿希姆愤怒地冲拉温治喊了起来。
“我只是提供一个建议。”拉温治平和地对阿希姆说,然后他接着对陈昼说道,“如果你做好了准备,可以随时告诉我。”
“她永远不会去那里。”阿希姆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不呢?”拉温治微笑着反问道。
“因为她不需要专门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去证明什么东西,”阿希姆说,“无论是在阿奎莱亚,还是在第戎或是匈牙利,无论是麻风病人还是身边的人,她的帮助都是善良。”
“我并没有否定那些对于身边人的善举,但同时我们应该明白,世界上最不幸的那些人,很多时候,他们的不幸之一在于身边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而他们往往也是最渴望帮助的人。”
“那就让别人去帮助他们吧。”阿希姆冷声说道,他紧紧地牵着陈昼的手,“别打她的主意。”
说完这句话,阿希姆便头也不回地拉着陈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