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地、荒原、热浪。
泛灰的天空下,圆形的土夯墙建筑就伫立在盆地的正中间,疑是入口处挂着的灯笼中那抹跳动的绿色烛火,是入目可及唯一的鲜亮颜色。
人在这里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因为连风也好似在这片死寂中静止。热浪扭曲了视线,让那土墙也仿佛水波一般泛起涟漪。
天心没有马上走进去。
对了,他现在已经不能叫天心了,他现在是“丁洋”。
丁洋在这附近已经徘徊了一天一夜,他没有走进去,但是也无法走出这里。不管他从哪个方向出发,不管走多远,那个圆形的大碉堡总会在他停下脚步的时候,出现在他的眼前。
就像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的500米距离内。
一个极好极微妙的距离。
再好的目力也无法在这个距离穿透土墙上虚掩的大门窥视内里,声音和气味却能无视这距离和间隔,轻易地飘进耳朵里。
丁洋盘腿坐下,闭起眼睛聆听:
酒水倾倒入杯子的声音,
压抑的呼吸与喘气声,
混合了汗水、香水与食物的味道,
……
此间的任何一种,放在平常已经足够诱人,更何况丁洋现在已经很疲乏。他走了很久,他的旅程单调又寂寞。
像他这样的成年人,总该知道一件事如果无论如何都逃避不了的时候,早一点面对也能早一点解脱。
他有些遗憾,拆信的时候,没有在手里握一壶酒。
转动空空的双手伸了个懒腰,虚握起拳头锤了锤腿,他没有站起来,反而拿起一旁的偶人侧身就地躺倒了。
当丁洋走入这个土堡的时候,白天他听到的声音,闻到的味道都已经不见踪影。他唯一能看见的,只有一个高高的台面和一个面孔冷淡的女孩子。
女孩子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四面任何一个空的房间都可以住。房间号就是你在这里的名字。”
丁洋没有动。
女孩头也不抬:“没有钥匙,除了你自己,其他人也打不开你的房门。”
“那你呢?”
“我不喜欢抱着孩子到处走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真孩子还是假孩子。”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女孩终于抬头认真看他,眼睛发亮,有了一丝灵动生气:“死人。我喜欢死人。等你也变成死人的时候,我就会打开你的房门。”
丁洋俐落转身去探寻他的房间,女孩却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你也不用担心会等太久,总要让后来的人有地方住。”
房间里的陈设实在说不上舒适,统共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一张书桌,一张椅子。没有灯。要照明,点油灯。
大厅里却是有电灯的。
7号躺在床上,没有点油灯,也不想睡。
他现在是7号了。继不是“天心”后,也不是“丁洋”了。不知道再过多久,他连“7号”也不是,只是某处一个冰冷不会呼吸的……死人?
他带来的偶人娃娃心思却不在这上面:“房间里没有洗手间,我想要洗澡。”
“书桌上有说明,自己看。”
白天的时候,他在外面睡了整整一个下午,所以现在他的精神很好。他只希望外面那个说自己喜欢死人的女孩子精神没有他好,要不然,他还真不好出门走走。
偶人自己来到了书桌前,认真看起说明:
“每天中午12点,准时在大厅开席。前一天抽到短签的人决定自己是‘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确定后根据匣子里的纸条完成指定内容。成功完成者,可以选择除自己外的任何一人离开这里,也可以放弃该点提出其它要求,掌柜必须给予满足。若游戏参与者违背了游戏中的任意一条规则,即视为出局,掌柜会清空参与者的房间。”
“清空房间?包括房间里的住客吗?难怪这个房间这么简陋。我想要洗澡,还要等你玩过一局游戏呀。”偶人叹了口气。
7号无声地笑了笑:“不好说是不是一局呀,小凤凰。”
“我错了,我不该笑话九尾,应该跟它在一起的。”
天心和小凤凰在一起,九尾猫呢?难道是酒馆里必须有酒保看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