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他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了的呢,好像是自己唯一一次任务失败被惩罚的时候吧,那种本心失守的慌乱,他再不想体会,可…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唯一能做到的,唯有将心底这个恶魔爆发的时间再往后拖一拖。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他就是有那么一个感觉,当他将来某一天没能抵制住那股邪念蛊惑的时候,他的力量、信仰、追求、性情,他的所有,都将会被改变。
他将…不再是他,即便有着自己所有经历的记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九歌缓缓站起身将房内的熏香点燃,以此来掩盖此刻满室的血腥味。
看着身旁地面上已经变暗的小片血迹,他的眸中冰冷,刚才握刀的那只手毫不犹豫地叩在了才止了血的伤口上面,决绝地攥紧。
随着指甲刺入血肉,他只觉着痛快无比,只有在这种时候,他的头脑才是最清醒的,他的心境才是最平和的。
地上再次被撒上了一层鲜红的血液,一张狰狞的脸上扯出了一抹略带扭曲的笑容,颤抖着松开了摧残着自己伤口的那只手,随手拽过一旁从来都没有收起过的药箱,一下便扯出里面的白布条,手口并用将胳膊上这道新鲜的伤口给包了个紧紧实实。
……
前阵子一直都是苏九歌整日缠着燕鸿,从这天开始这俩人却是反了过来,每天燕鸿都会拖着自己那还未好全的伤来苏九歌这边坐坐。
燕鸿有时什么都不做单是看着他便能看上一整天,有时会嫌他不搭理自己半是强硬半是撒娇地抱住他,直到他放下手里的事情理他为止。
每当被燕鸿无理取闹的打断自己做事的时候,苏九歌总是会口是心非上几句才按照她说的去做。
其实苏九歌原本并没什么事情可做,他待在闻府也不过是因为燕鸿这个任务目标而已,被燕鸿整日黏着之后,他竟也别扭的给自己找了许多事情出来,倒还真是难为他了。
“九歌,你冷吗?”
“?”
此时这二人正一同待在苏九歌屋外的院子里面饮茶,忽的听到燕鸿的问题,苏九歌很是疑惑的抬头看了眼很是刺眼的阳光,这时的天气虽比不上炎炎夏日,却也算是暖和了。
“你冷?”
一眼不眨地盯着正与自己对视着的这双璀璨的眸子,燕鸿的脸颊少有的微微发热,还说心底没有她,真是口嫌体正直。
“虽然灵魂离开了,可身体还在那里吧,感觉不到冷吗?”
…
二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压抑了起来。
苏九歌的嘴角忽的抿起,那前一秒还澄澈的双眸顿时蒙上了一层雾霭,叫燕鸿再也看不真切。
隔了几秒后,苏九歌才淡淡出声。
“被我杀了两次,死的时候不会难受吗?”
“我讨厌你这个样子,离枭。”
从苏九歌的口中听到了这个,燕鸿不怒反笑,只是嘴角那抹弧度怎么看怎么嘲讽。
“我并不奢求你的喜欢,我能杀你两次,就能杀你第三次。”
没想到会得到来自这人的宣战,燕鸿不由得轻笑起来,她是真的被这人给逗到了,当着苏九歌的面便笑出了声。
待自己笑够了,燕鸿才收敛起自己对他所有的温柔,恢复记忆之后第一次对他冷了脸色,一双如古井般毫无波澜的眼睛直勾勾地朝他看过去,像是透过了苏九歌的身体与他的灵魂对视一般。
就连开口的话语也夹杂着冷霜,仿佛她正面对的不是她日思夜想的恋人,而是命中宿敌。
“能要我命的只有我自己,你算老几?你不会一直都天真的以为,完成了两次任务都是靠着自己动手的吧?”
“什么意思?你…是自杀?”
“你最好乖些,别叫我后悔心疼你。”
此刻燕鸿的小脸绷得死紧,天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将想要掐死他的想法给压下,妈的一个位面不作能死是怎么的,哪次碰到他能不搞事情?
苏九歌的气势与燕鸿相比终是弱了一截出来,被燕鸿如此态度对待,才不过几秒他的后背便紧张的出了一层冷汗。
然而在听到燕鸿说出的话的时候,苏九歌却还是因为感觉被践踏了尊严而怒了。
他的眉头顿时一立,双眼也睁大许多,直直瞪向燕鸿。
“老子怎么了就用你心疼,不就是被景曜那王八犊子暗算了么,真以为老子没办法出去?我告诉你,我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你认识景曜?”
燕鸿一直以为离枭只是被景曜随意找来的一个送到自己身边的人罢了,可现在他竟然告诉她,他认识景曜?并且听这语气,他们之间竟然还不算陌生?
即便已经过去了数不清的岁月,燕鸿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个将当初的自己给耍的走投无路的天道,即便他是她走到这条成神路的契机,却也依旧不可抵消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她与景曜,是死敌。
可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她所喜欢着的、所爱着的、即便磨尽神魂、即便以生命为代价也想要再见上一面的离枭,与景曜竟是相熟的?能认识天道的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答案呼之欲出,却被燕鸿给死死压在意识深处,就算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燕鸿也不愿承认,她过不了自己那关。
“真不知道你和景曜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非要一点点磨尽你的神魂,偏偏他还不亲自动手。”
不知燕鸿的气息为何忽然森寒了起来,想着她既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想必景曜也不会是什么秘密,苏九歌开口便来。
“……”
燕鸿没再开口,只是垂下自己的眸子,神色淡淡不再理会他,那双瘦得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在面前的茶杯上划动。
明明是有些记得她的,为什么要答应景曜?为什么…要甘愿做他的刀来对付她?
不是能自行离开吗,不是有那个不受束缚的能力吗,其实根本不需要她去救的吧。
她是无所谓,她是不忍心叫他受苦,就算这是明知他是景曜用来对付自己的陷阱,她也义无反顾的一脚踏进去了。
可…如果这一切他都是知情的呢?
若是…若是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