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的是县衙偏房,周围都是相邻的房间,角落还有个专门存放兵器的库房,院子宽阔单调,一眼平川。
缓步走出院子,眼眸朝四周无意识扫去,不远处的一棵梨花树吸引住了他眸光。
那棵树挺拔俊秀,枝繁叶茂,月色下其上挂满了洁白似雪的花朵,纯然圣美,与这严肃沉闷的衙门,形成两极分化的对比。
真没预料,在这里还能看到如此宜人花景。
江以墨眸色微亮,拔步走过去,微风拂过,梨花摇曳飘落,散发出扑鼻清香。
站在梨树下,他第一次觉得这个陌生的湖州有一丝亲切。
京都的名门贵人家里大多就喜种植梨花,虽然花期短,但寓意好。
梨花冰身玉肤、凝脂欲滴、妩媚多姿,是柔的化身,生长时却抖落寒峭、撇下绿叶、先开为快、独占枝头,又是果敢刚毅的。
它是刚和柔的高度统一,颇符合他们文人雅士的气节。
他记忆中绣水阁院里的那棵梨花树是整个侯府最大的,所以,当时他选阁院之时就选在了绣水阁隔壁。
能时常欣赏到花,却又不至于日日看到,避免某日会有看厌的可能。
不过,在湖州他瞧见大多百姓都喜欢栽种迎人开放的百合,这株特立独行,却又让他有归家之感的梨树,会是沈念容之作吗?
不知为何,看到梨花,他眼前不由自主就会浮现那抹刚柔并济的女子身影。
正沉思之际,一阵谈笑声随风传入耳畔,他循声望去,不远处凉亭内,沈念容和两个男子正摆弄着饭菜。
饭菜香味阵阵飘散。
沈念容低头吃饭,模样乖巧,一颦一蹙温婉动人,月色下薄施粉黛的面容娇俏甜美,微微浅笑时眸似含着万千星河。
让人远远看着宛如阳光投洒在缝隙,使人不自觉折服进她的娴静淡雅中,心中只余一片静好。
以前总认为她接近自己是贪图富贵,是为追求侯府世子妃的荣耀,可当初和离她又走的那么干脆,不要半点钱财,也不要任何补偿,对侯府没有半分留恋,甚至还留下了自己给她的十两银子,来证明她高尚的气度...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如他所想的那般不堪?
是从前的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了....
“世子,要用晚膳了,你可叫小的好找,你怎么来这了呢?”
玄二知道叶七被禁足,他便开始接班,当起了江以墨的贴身小厮,开始伺候他饮食起居。
玄二问着,又循着他出神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没忍住蹙起了眉,“少夫人,她怎么在那里?”
江以墨这时收回目光,偏头警告他,“她已经不是少夫人了,以后你们莫要再乱叫,平白毁了人家清白。”
他们过去的事,若被捅到众人面前,于他倒是无所谓,但对沈念容想必是很不利的。
毕竟她离开京都后,坊间议论纷纷,都说她一个罪臣之女蓄意高攀,最终愿望落空,成为了侯府弃妇。
这些谣言,他有心澄清,却也是澄清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