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无忧指着面前石桌上的风灯说道：

“风雨将起，我们雾都，就似这风灯，说不定哪天就熄了，到头来，一切成空。”

宋黄庭深深吸了口气，执拗的说道：

“雾都若散，黄庭先死。”

宋无忧摇了摇头，暗自叹了口气。

“哥，黄庭有事要问。”宋黄庭走上前一步，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

宋无忧转头用那经历了无数人情世故，似能看透人心的双眼看向宋黄庭，片刻后又转头继续看着山谷内的点点灯火，神情颇为无奈：

“问吧。”

“那小子真的是龙主转世？”宋黄庭似鼓起很大的勇气。

“生生死死，有生亦有死，生死之秘，谁能知晓。大自在禅寺的那群喇嘛，天天敬奉的活佛，轮转了多少世？可是真的问起前生所做了何事，有几个能答得上来的？我说啊，这人的灵魂，一旦离开了身体回归自然，便如水滴入海，谁还能分清哪滴是你，哪滴是我。”

老人似乎有些冷了，将石桌上的秘银手炉拿起捧在怀中。

宋黄庭点了点头，似是很满意老人的回答。

“你可曾给他便利？”宋无忧眯起双眼，仿佛正在打盹一般。

宋黄庭点了点头，双眼带着思索的神色，回道：

“嗯，我让鬼村曹老头把《云遮月》传给他了，这样就算遇到摘星楼的人，也不太容易死掉。

倒是守田那贼秃，没想到守了十几年，竟也把善缘给了他，这点倒是我始料未及的，守田擅长望气，又蹲在那里这些年，定有图谋，偏偏哥你还不让我去动他。”

宋无忧轻轻摩挲着秘银手炉，这手炉乃是秘银打造，上面逾越的雕刻着九条神龙，栩栩如生。

“气运一事，看似无稽之谈，却又有迹可循，实乃天道的一部分，不可不信，亦不可尽信。既然他守田想给佛门结个善缘，与我们无损无伤，便是由得他去，也算是我们和佛门结个善缘了。”宋无忧脸上闪着狡猾的神色。

宋黄庭嘴角抽了抽，心道你把人家用混金锁链锁了十多年，这算哪门子的结善缘。

似乎看出了宋黄庭的想法，这位看似风烛残年的老人也不说破，而是岔开话题：

“雾都前景堪忧，但你我终归姓宋，好歹也要给宋家留颗种子，宋晴那小子上到几楼了？”

宋黄庭眼睛一亮，由衷赞道：

“已经到四楼了，这小子天资之好，真令我这老头子羡慕。”

宋无忧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你看看山中那些花草树木，历经风雨才越发的坚韧挺拔，不要再给这些小子好处了，都给我往死里弄，哪里危险去哪里，怎样死的快便怎样来。”

“这...。”宋黄庭犹豫了下。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你看这天，要变了。”宋无忧抬起右手，伸向漆黑如墨的天空。

宋黄庭任由狂风吹得衣袂翻飞，抬起胖脸仰望夜空。

“末法之世，妖邪当道，群魔乱舞，但终会有人来结束这一切，到时便看这些后生谁才是真正的‘龙主’了。”宋无忧捋着胡须，眼神深邃。

宋黄庭点了点头道：

“一切尽凭大哥吩咐。”

宋黄庭对宋无忧的感情是纯粹的，两人曾同为新京名门宋家的庶出子弟，自幼受人白眼欺凌，无处哭诉，唯有抱团取暖。

这个大哥，先是沉迷望气之术被家主斥之邪门歪道，后又因忤逆被逐出宋家，机缘巧合结识了尚未成为龙主的程守智，从此生死一发，颠沛流离，风雨一生。

岂知宋家遭受变故，几近灭门，又是这个大哥不计前嫌，收留了宋家硕果仅存的几个兄弟姊妹，并躲到这天恶鬼厌的燕州，于不可能下建立起独立于江湖的隐秘势力：雾都。

这个老人一生充满了传奇的色彩，关于他的事，无论怎样去挖掘，去查探，也不过是盲人摸象，无法一窥全豹，即使是他的弟弟。

宋无忧略显疲惫的挥了挥手。

宋黄庭微微鞠了一躬，缓缓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