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往火堆里加了些木柴,火苗发出噼啪的脆响。
雨势更大了,冲刷着残破的瓦当,流泻到天井中,积成浅浅一汪。
瞎眼老妇手中捏紧那半块馍馍,颤颤道:“小主子捱了三天三夜,在第四天,朝廷的官兵终于来到山下,山大王出面与她们谈判,我本想趁机救出奄奄一息的小主子,却来的一群黑衣男子,他们杀死了驻守的山贼,其中一个要带走小主子,我只因看见了那名男子的脸,就坏了这一对招子。”
“后来我也是听人说,这些黑衣男子大抵是天家的人,也不知我家小主子现今还在不在人世,过得可还安泰······”
“最终山贼流寇被平定,偌大一个应家庄一夜倾覆,只剩下我和其余的寥寥几人,这些年她们或死或走,只留我一人,做这最后的守祠人。我老了,不中用了,平日里只能和野狐孤鬼说话,今日得遇贵客心中高兴,竟絮絮叨叨说了这许多,还请诸位莫笑。”
瞎眼老妇说罢,摇了摇头,又静静地啃起了馍馍。
“你家的小主子,是不是叫应贞。”
姬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她的心怦怦直跳,她有很强烈的预感,她必须要问出口。
那老妇闻言如五雷轰顶,扑倒在地,几乎是癫狂一般攥住了姬彻的衣袖,吓得江鹿儿一头缩进姬彻怀里,云舒也赶忙出手,及时拉住了失态的老妇人。
“怎么会······怎么会······小主人他没有死!老天娘啊,你终于开眼了,我们应家,原来尚有一脉留存······”
姬彻甩开老妇,那老妇也不恼,冲着姬彻所在的方向磕头,“贵人啊贵人,你是如何识得我家小主子,他现如今可还安在?老婆子我一辈子都因没守好他抱憾终生,若能得一句准话,我就是立即死了,去得九泉之下,也能对我家主人有一个交代了······”
你家的小主子一点也不安泰,因为我亲手杀了他。
姬彻脑海中闪过应贞求死时伤心欲绝的表情,他的血溅在姬彻脸上,那么炙热,几乎要把她烫伤。
为什么?应贞明明在那么多事情上都骗了她,却偏偏告诉了她自己的真名,这对于一个幽锋司的杀手来说,实在是太不专业了。
若是姬彻当时再严谨一些,都不用动用秘府的力量,哪怕就去县衙里查一查卷宗,就能知道招妹一家根本不姓应。
姬彻让云舒拉住老妇,定了定自己的心神,“老人家,你家小主子,应贞他······”
姬彻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主,但是当她看见老妇脸上那种急迫地寻求一个答案的表情,而这个答案几乎困住了她大半辈子时,姬彻忽然就说不出“他死了,我杀了他。”这样的话。
“真真儿他,怎么样了?”老妇人很急迫,不用说也知道,她在期盼一个童话故事一样圆满的结局,为自己主子,也是为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