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晦气。”赵知简嫌恶地皱了皱眉,看了看大片翻烂的土地,对陈东扬道,“陈大人,这地下室一日不填平,我们上面的商家就一日不踏实,还望陈大人尽快帮忙解决了这个问题。”
眼看赵知简要走,陈东扬叫住了他:“赵世子,你就不疑心韩翼之外,还有别人的手笔?”
赵知简漫不经心地答道:“既然不是用番芙蓉这等妖物毒害世人,敛财便由他敛去,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陈大人。”
他并非不疑,但他更担心番芙蓉死灰复燃。既然番芙蓉已被毁去,背后还牵扯到多少利益纠纷,他才无心插手。
华如璋指点了闵嘉言半日,闵嘉言虽然出了一身汗,小脸却红扑扑的,看上去格外精神。
闵嘉音为弟弟擦了汗,给他披上外衣,又将点心递给他。
闵嘉言安静吃着糕点,听着姐姐与师父交谈。
“昨日师父说,如今时常帮人走镖,不知师父可愿在京城做一份更安稳些的差事?”
“小嘉音,你是何想法,可以直言。”华如璋提起水壶喝了一大口,双眼炯炯有神。
闵嘉音神情诚恳,语意谦逊:“不瞒师父,我想开一家武馆,并且只收女子。我虽属意师父来坐镇武馆,但师父不愿我也不会强求,只想问问师父,对我这个主意有何看法?”
华如璋先是惊讶地看了闵嘉音一眼,随后细细思考起来。
“其实……无论是从我个人态度还是客观潜力来看,这个主意都很不错。不谈我个人的情感,只说如今京城对女子超越前代的宽容,还有姑娘们自身走出家门走进街头巷尾的意愿,若这武馆能够开起来,想必能够红火。嘉音,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大雍社会比起前朝要更富裕繁盛,因此风气更为开放,寻常百姓之中,由女子做出一番事业撑起门楣的事例其实并不罕见。譬如华如璋未婚独居,但凭借一身武功摆平一条街的混混,街坊邻居们也就不再指摘她的个人生活。
但在上层官宦人家中,闺阁少女们多被教导三从四德,对她们而言能够时常出门与友人同游,已是社会极大的宽容了。
可以说,社会舆论对于贵族与平民的要求是存在鸿沟的。
“民间有学武的风气,京城武馆的数量也不少,但没有一家公开招收女性学徒。然而如今有越来越多的女子为生计奔走在外,无武艺傍身,就容易处于弱势。”闵嘉音不紧不慢抿了口茶道,“其实说到底,这是需求,也就是潜在的市场。”
华如璋颔首道:“你若开一家这样的武馆,既满足不少女子的需要,你也能获利,实为双赢。但其中艰难,小嘉音,你又可曾考虑过?”
“自然,首当其冲便是舆论不容。女子走入社会是平民百姓阶层之中的默许,而非本质上的观念转变。但若我这武馆将招收女子作为标准,便是对某些规则的公然挑战,莫说是规矩森严的贵族阶层,便是寻常百姓,便是许多平民女子,或许都要攻讦一二。毕竟很多事一旦拿到明面上,就成了箭靶。”
华如璋对闵嘉音少不谙事的担忧稍稍散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无奈。
她的小徒弟说得很对,零星个例的确能够为社会所容,但要大张旗鼓地去培养一批批与传统观念相悖的人,又谈何容易。
闵嘉音继续道:“所以,我并未迫切地想要做大,先求一个精准。”
华如璋很快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先悄悄地开起来,只在特定的人群中寻找有需要的客人,首先保障武馆的安全,再树立口碑,逐渐站稳脚跟?若真如此,很长时间之内你需耗费的财力精力远超能够获取的利益,不要说是在做生意,我倒觉得你是在做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