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房内。
容佩卧在冰冷的被褥中,辗转难眠。
阵阵刺痛像密密麻麻的牛毛细针,顺着她的每一个毛孔潜入肌肤,在骨髓深处来回用力,让她坐卧难安。
这样的苦痛,容佩已经承受太久。
自己怎会承受这种痛苦呢?容佩想不明白,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糊满了腥臭烂泥,让她无法思考一点。
每每一想,自己的脑袋就疼得厉害。
就这样吧,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吧。
只要能少受一些痛,就够了。
随着“吱丫”一声,云芝端着晚膳推门而入。她将托盘放在容佩身边,说:“容佩姑姑,吃饭了。”
“嗯...”拉长的声音透着不耐。
容佩心中烦躁,她无力追究自己痛苦的根源,只会无意识地将这股气向云芝撒去:“这汤怎么这么油?叫人怎么吃!你们这些贱蹄子是怎么做事的?这样不尽心,仔细你们的皮!”
云芝本还觉着容佩受罚可怜。
可自己好心给她端饭,却被这么赤头白脸地骂了一顿。
云芝气红了脸,她双眉一竖,撑着腰骂道:“容佩姑姑,我好心给你送饭,你别不识好人心。因为主子惹怒皇上一事,香谷殿上下日日吃得都是这些。我瞧你疼成这样可怜,还特意给你挑了碗肉多的,你倒好。”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想想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我们害得你不成?”云芝冷笑道:“一天到晚只会对我们撒气,你又算什么东西?都是一道在这紫禁城当奴婢的,我瞧你这么狂,还以为紫禁城是你家盖得呢。”
容佩目眦欲裂,她身为菇常在身边的一等大宫女,云芝这个二等宫女怎么能这么和她说话?!若非她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她定要好好惩罚一顿这个死丫头。
“云芝,你这么编排主子!我定要将你送到慎刑司去!你身为奴婢,不想着主子过得怎样,不怀感恩之心,也不知恭敬,你这样的奴婢,怎么配留在菇常在身边!”
“呸!我一个奴婢,我不管好自己,我为什么要担心锦衣玉食的主子。”云芝气得不行,她一把端过餐盘,头也不回得出了屋子。
“你这么关心菇常在,那你就在这躺着,看看菇常在到底什么时候能想起你吧。”云芝脚步一顿,讥笑道:“哦,定是很快就要想起的。菇常在日日都要沐浴,若是没有容佩姑姑你弯腰在一旁伺候,她怎能习惯呢?”
容佩气得在床上不住扭动,堆在一边的灰色棉被像是她身上烂掉的皮肉,只能在这阴暗不见光的潮湿角落慢慢腐朽发臭。
又是一阵疼痛传来。
容佩痛苦地按着自己的脑袋,扭曲的面容中是未散的戾气。
一瞬间的清明让她恐惧,唯有这种模糊的仇恨与对弱小的掌控才能让她欢心。
香谷殿的一切,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如今乌拉那拉府早已彻底放弃了这个女儿,只一心培养青桐与苏勒。
有时回想起年幼时那个懂事独立的女儿,乌拉那拉夫人都觉得好似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