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母女之间那斩不断的奇妙的感应,罗诗挣扎着从梦里惊醒,下意识的她喊了几声女儿的名字。
“唐念。”
“唐念?”
心里莫名其妙不安的感觉愈来愈浓烈,她心悸得厉害,爬起来也顾不上穿鞋就往女儿的房间奔去。
她一把拧开唐念房间的房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窗帘在随着晚风飘动,仿佛是夜鬼在空中起舞。
她不由得加大了声音:“唐念?”
确认女儿真的不在房间,她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第一瞬间就冲到书桌前,果不其然发现了一张摆在正中间的草稿纸。
罗诗用颤抖的双手试了几次才把那张纸捻起来,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可见当时留言的主人有多急不可耐。
“亲爱的妈妈,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在去往灾区的路上了,我知道您一定会反对我这样干,但您是关不住我的,我有我想追求的信仰和方向,等我回来您怎么关我禁闭都行,但这次我必须要去。”
“简直是胡闹!”
罗诗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三两下把那张纸条撕碎,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她哆哆嗦嗦跑回房间想打电话给你唐念,才发现没有信号根本拨不出去。
罗诗瘫软在地板上。
而另一边的唐念已经跟大家打得火热了,大家都在哄闹,妄图打破一点被灾难所带来的阴霾。
“欸,小姑娘,你读大学了?”一个看上去年近中年的叔叔问她。
“没有,我刚上高中。”唐念老实回答。
“哦哟那不得了哦,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觉悟,不了的不了的。”
唐念礼貌笑笑。
大家一大帮人乌泱泱的挤在货车上面,说不难受是假的。
但情况紧急,大家也不会抱怨什么。
在高速路口检票员刚想开口训斥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拉人,但在看到盖过章的请愿书之后,刚要出口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硬生生吞了回去,免费打开闸道让他们通过。
“谢了啊同志。”王保国礼貌点头。
“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呼啸的风声伴在耳边,唐念觉得吵得耳朵有些生疼,默不作声戴上了外套自带的帽子。
见到大家氛围不算压抑,甚至有些轻快,李婶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她扯着嗓门大声吼道:“同志们,我们到青州大概要十个小时左右,大家歇一歇保存点体力,坐车很辛苦的!!能在车上睡睡就睡睡,到了地方我们有场硬仗要打呢!”
大家稀稀拉拉回答她:“知——道——了——”
周遭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唐念窝在一小个角落,辗转几番终于找到还算舒服的姿势,准备眯上眼睛睡觉。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中间因为颠簸或者身体的酸痛惊醒过好几次,再次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试着动了一下手脚,又酸又麻。
特别是自己扭到的部分,似乎好像严重了一些。
死脚,快点好啊!!!
唐念咆哮。
她转头观察了一下大家,可见大家这一觉睡得有多艰难。
基本上这个点大家都已经醒了。
唐念站起身来走到李婶身边。
“李婶。”
“怎么了?”李婶在涂涂画画些什么。
“我们的物资里面有没有拿药酒什么的,我脚好像扭到的地方严重了一点,我想擦一下。”
闻言李婶的目光才从手中的册子移到唐念的身上来。
她蹲下来查看唐念的伤势,好像是蛮肿的。
“都扭伤脚了还来,意志够坚定啊……”接着话锋一转,“药酒应该在那几箱双氧水下面,你去找找,拿一瓶留给你自己用。”
“知道了,谢谢李婶。”
“欸,”李婶伸出手想要挽留什么,“要我帮你吗?”
唐念回头笑笑:“不用了,谢婶子。”
李婶若有所思,在本子上又划掉什么东西。
她取了药酒自己胡乱抹两下就完事了,接着李婶的声音适时响起,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聚集过去。
“好了同志们,醒醒,我们还有大概两个小时就到了,我现在来分一下组啊。”
她敲了敲手中的册子,确保大家都醒了之后,才幽幽开口。
“李强,范胜……你们几个去后勤,负责搬运物资,运送伤员。”
“然后这车所有的女同志负责炊事,在灾区保证食物供给也是很重要的……”
“然后剩下的没有点到名的男同志去跟着救援,到时候听从消防或者军队等组织的指挥,大家没有异议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示默许。
车子很快开出高速区,地灾过后的恐怖景象一点点展露在大家的面前。
先是有零零散散倒塌的房屋碎片摊在公路上,越驶往市区,塌房的面积就越大,后面就不止是建筑碎片,灰尘、干涸的新鲜的血渍、到处在奔跑的救援人员和一台台担架以及担架上面目全非的遇难者,还有充斥在每个人耳朵里面的绝望的哭泣和呼喊。
就像是生命尽头绝望的悲鸣。
灾难片在眼前真实上演,每个人都看得心惊肉跳,心疼到连呼吸都能感觉到痛。
是那种与生俱来对生命的敬畏与共鸣。
前几个小时还能打闹的大伙现在纷纷都发不出声来,只是默默的听着来自绝望最深处的泣诉,这是一场最好的对灵魂的洗礼。
卡车停在了临时的避难所面前,在为数不多的空地支起了几十个军绿色的帐篷。
里面听见声响跑出来了一个接应的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