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答复在耳畔变得朦胧,虽然自我感觉良好,但毕竟是久病初醒,任冬苒多少有些精神不济,不知不觉中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发现妹妹不再回话,任秋时便将动作放轻了些,结束按摩后揽着妹妹翻过身,然后仔细为她掖好被角。
看着妹妹的睡颜,任秋时的心中却是久违的平静。
他已经对着这张面孔担惊受怕了三百多个日夜……他几乎快要分不清楚,今天究竟是不是他的黄粱一梦。
任秋时伸出手,轻轻扶过任冬苒的发丝。指尖的触感和平日无异,却又好像无端冒出来几分生机。
一根发丝缠绵着不舍得他的离开,调皮地被他带到跟前。任秋时又想起伊迪兰斯的暗示,纠结半晌,最终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黑发,将两根发丝小心保存进皮夹,准备……明天去一趟城郊的半同胞鉴定机构。
做完这一切,任秋时轻手轻脚地走进卫生间洗漱。他仔细地刮去已经好几天没有打理的青黑胡茬,对着镜子端详半晌,却还是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妹妹明明好好的……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看着还是要一幅奔丧的苦相!
伸出两指努力将嘴角扯高,明明是平日戴惯了的面具,此刻却显得无比僵硬。
冬苒对着他这幅模样会不会心情不好?她会不会嫌弃自己哥哥变丑了?他是不是该抽空认真打理打理形象?
可惜空荡荡的浴室并不会给他指明方向,任秋时只能轻轻叹出一口气,劝告自己止住愈加发散的思维。
他走出卫生间,小心地合上门板,然后放倒病床边折叠的简易行军床,熄灭了屋内的顶光。
一盏小小的夜灯在床尾摇曳,朦朦胧胧勾勒出妹妹安睡的轮廓。
就那样鼓鼓囊囊的小小一团,脆弱得让他想起儿时帘幕对床蜷缩着的小女孩的剪影。就好像他只要一闭上眼,妹妹就会不翼而飞。
任秋时盯到眼睛发酸才舍得合上眼皮,仰躺在行军床上,依靠反复回忆白天任冬苒无比鲜活的模样来抚慰自己不安的内心,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勉强浅浅睡去。
妹妹已经醒了,她就不必面对死神冰冷无情的审判……
他会尽全力协助她的恢复,他也不可能再度放开她的手……
他们还会拥有无数个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