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玲珑抱着孩子木木的看陈幺娘,看了好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低下头又看怀里的孩子,声音沙哑如漏风的破洞。
“那他……是不是只能是吴氏的孩子?”
陈幺娘抠着手指甲弹了弹,“这不是一早就定好的吗?你不会指望凤池认他吧?还是你想我给你再出主意?”
“我告诉你,这个我可真帮不上你了,就算凤池答应你了认他,他爹娘绝对不可能认你孩子的,他不缺给他生孩子女人。”
吴玲珑张了张嘴眼底希冀的光彻底碎了。
陈幺娘看了真为吴玲珑感到悲哀,好好的人长了个啥脑袋呀?猪都比她清醒聪明。
“你跟凤池就好比祭湖的船,他是船顶那个画了人像的船杆,哪怕他破了旧了不上档次,你都高攀不起他,你是庞大的底部船座,即使你拥有很多钱也没办法,你的出生改变不掉向上的台阶,你们俩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想让你儿子变得高贵无比,脱离楚溪郡吴氏船场土皇帝的名声,除非你愿意你儿子不认你。”
“把他送给凤池正经的娘子养,从此以后他就是凤池娘子的孩子,跟你、跟吴氏船场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愿意吗?”
吴玲珑下意识的抱紧孩子,她做不到自己用命生的孩子不认她,但是她当母亲了,又不甘心儿子前途无路。
“你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还整天做白日梦呢?你这孩子对他来说,都不应该出生的!”
“要不是因为你是吴氏船场的大小姐,他都不会给你生下孩子的资格,这是他们官家公子刻在血液里的东西,没有侥幸和例外,他们一旦得势了多的是孩子和钱,你拿捏不了他的,”陈幺娘心里想吴玲珑生错了时代。
她应该生在宋,用这么庞大的家业做陪嫁,怎么也能做个正经夫人了吧?虽然会被人嘲笑出生啥的,至少有机会不是?
吴玲珑抱着孩子转过身,一滴泪落在孩子的手上,她此刻的私心里,并不想孩子只是吴氏船场的未来家主。
他也是唐国公府的小辈孩子,日后长大了凭着这个姓氏,能不能多条科考的出路?哪怕在楚溪郡州捐个县丞资格都可。
陈幺娘搓了搓手心里暗道,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
吴玲珑刚生完孩子满月,身体激素水平还有点高,要是受不住现实会不会抑郁了?不行她得跑,就趁吴玲珑大哭特哭的时候最好跑。
想到这,陈幺娘蹑手蹑脚的后退,目光看吴玲珑的背影好不悲凉,她三两步挪动到了门口,手扶着门确定吴玲珑不会回头,转身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了。
她没时间陪着她大小姐伤春悲秋,也没时间考虑那些有的没的,更没时间,当知心阿姨大姐开导她,唉!她要保命活命哦!
“小五姑娘你这是?要走吗?”贺新春一脸喜气洋洋的拦着陈幺娘问。
“是要走,船上有点事找我回去,小少爷我已经看到了,不愧是大小姐和老大的孩子!嫩白白的看着就是有福的小福将,长的也很健康壮实,以后定会是了不起的人物,”陈幺娘睁眼说瞎话的胡乱夸了几句。
贺新春听了笑的胸膛都多了两块胸肌,还得是小五姑娘厉害!襁褓中的孩子,都能看出将来不平凡了。
“贺管家你忙着我走了,等明儿船场不忙了,我单独过来叨扰你们,”陈幺娘看了一圈热闹的人群挠头。
“我吩咐人送小五姑娘……”
“今天人多贺管家不需要为我分神,码头因为小少爷的满月酒宴,滞留了好多艄公等生意,我去随便找个船就走了,你忙着吧!”
陈幺娘说完都没等贺新春回答,脚步轻快的朝码头跑去,她好害怕吴玲珑发现她跑了来找她。
吴玲珑独自伤春悲秋完,转身继续跟陈幺娘说话,结果屋里空荡荡的没人了,她失神的抱着孩子颓然坐下,也许是她强求的太多了!
……
陈幺娘哼着歌从船场回到南码头,上岸的时候意外的碰见了葛大贵。
他在一个小食摊前坐着吃饼喝汤,身边还有两个年纪略大些的妇人,不停的跟葛大贵说话比划,她看了一眼打算绕墙根回家。
突然有一只手拉着她,给她拉进了旁边的水面船里,陈幺娘被拉的莫名其妙,扭头看是谁拉他,见是陶长安对她做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岸边说话的葛大贵。
接着慢悠悠的划船挤近了卖小食摊前,找个不突兀的位置停下,看着好似在等生意。
“怎么了?”陈幺娘附耳问陶长安。
陶长安摇摇头没说话,一个劲的呶嘴示意听外面说话。
陈幺娘看陶长安鬼祟的样子,她贴着船帘竖耳朵听外面说话。
葛大贵的声音不太大,甚至还压着恼火的愤怒,他旁边的两个妇人则是气闲神定不少,脸上是一贯有的轻蔑和鄙视。
“不过是一个差办而已,我们能来吩咐你,那是我们主家对你另眼相看,你若是有一点儿违逆的,想必你那娘子孩子不想要了,”其中一妇人冷笑着又道。
“别以为你搭上了孟大人就没事了,盐院里可不是只有孟大人,我劝你最好老实些,这个月再没消息出来,怕你哭丧都找不到地儿。”
葛大贵猛的起身薅住那妇人衣襟。
“谁让你动我娘子的?你们今天找我的模样如此威风,我想你们主子是不需要我递消息了,你们回去回话吧!”说完压抑怒火松开了人。
转身看了一眼惊慌的小食摊老板,扔下一串钱挂着刀打算离开。
“葛大贵,想想账本的事儿,你不要账本了吗?你不要娘子和孩子了吗?”妇人冷声喊住了葛大贵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