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香过了好久,才醒过来。
嗯,是自然醒的。毕竟,家里那爷们三个,都已经喝多了睡着了。
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赵家的经是更难念。都已经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再往下走,可能只有家破人亡这条路了。
王桂香蹲芭篱子都能睡着床,在家却睡在了冰冷的土地上,没人管没人问,她能不生气吗?
她都快气炸了。
王桂香是越想越气,直接咒骂道:“赵大鹅这个丧门星,我非拔了她的皮不行。活了五十多年了,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待我。”
随后王桂香推了推还是睡觉的赵廷绪:“起来。”
赵廷绪晃荡的几下起来了,看见王桂香回来了,也有点意外:“你咋回来了?”
王桂香:“………”
这个家,是没法过了。
“啊啊啊啊啊……我被人送芭篱子蹲十多天,没有人赎我出来,你咋好意思问我咋回来了?该天杀的,这日子,谁也别过了。”
赵廷绪也郁闷呀,问题又不是他把王桂香送进去的,这事本来他们两口子说好的,就说这个存折是赵大鹅偷得。
赵廷绪是觉得事情,就到此为止。
是王桂香找来的派出所……
赵廷绪根本不知道,所以赵廷绪认为王桂香进去,纯属没事画蛇添足。
这倒不是说赵廷绪觉得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而是赵廷绪也觉得,日子还得过不是?
都是一家人,吵吵闹闹的,倒也正常。但是总不能最后弄个鱼死网破吧。
“你这是又抽什么风?”
“我抽风?”王桂香嗓门瞬间就高了起来。“我嫁到你们老赵家都三四十年了,好日子没过过,芭篱子蹲了两次。我特么图啥?
就说让老二把闺女送出去这事,全家参与的,结果就特么我进去了。再说存折这事,你也参与了,凭啥蹲芭篱的是我!!!”
赵廷绪脑门子都蒙圈了:???
感情意思赵廷绪没被逮进去蹲芭篱子,你王桂香心理不平衡?这个逻辑很危险的好不好!!!
“你胡嘞嘞个啥?反了你了,小心我揍你……”
赵廷绪一向这个样子,一言不合就拿出来一副古代家长的作风。赵廷绪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当然了,这是绝大多数的时候。
但是很显然,王桂香情绪很激动,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说的不对吗?就是因为你没本事……”
“啊……”
……
老赵家老宅又打起来了,这件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赵廷明本来上午气的够呛,这边却自己家后院着火了。
“大爷,不好了。我爹和我妈打起来了。”赵铁生急匆匆的跑过来说道。
赵廷明愣住了:“那你找我干啥?你都快三十的人了,你爸妈打起来你不去拉仗,你找我?再说了,你们家的破事太多了吧,整的我这个村长还干不干了?一天啥正事没有,天天干仗?
就算是要过年了,没有钱了。那也不能天天干呀。天天干仗,我拉仗都拉不过来了。”
赵廷明是头疼的不行,这边正事需要做,那边自己亲兄弟,一家人啥事不干,天天鸡飞狗跳的。
不去拉仗吧,让人外人笑话。
去吧,赵廷明是不愿意。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赵廷明:特么的,老七他们家有毒!!!
老赵家在东台子村是大户,人口多,分支大。到了赵廷明这一辈,哥七个,赵廷明其实最喜欢自己这个弟弟赵廷绪了。
因为赵廷绪相对于其他几个兄弟,人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相对来说家里事最少。
只是没想到呀,这最近个把月的,天天净特么事。
搞得是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
“铁生,那因为点啥呀?他俩干仗总得有个理由吧?”
赵铁生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妈说我爸没本事,要过年了,吃不上喝不上的……”
赵廷明:“额……那你回去吧,我不去。”
赵廷明心里琢磨,这咋去?老婆嫌弃男人没本事这事,无解。
甭管多大岁数,甭管有没有理,这事都说不明白。
再说了,去了万一被讹上咋整?赵廷明因为赵大鹅一顿操作猛如虎,三轮车压在了县医院,又从村里为数不多的钱里边,拿出来三四千块钱,垫付的医药费。
东台子村其实这会可穷了,村里的集体财产早就没了,有的只有一屁股饥荒。今年还凑合,只来了几个要债的,要是往年,那真是一群一群的要债的。到了冬腊月,赵廷明都得躲出去,要不会被吵得鸡犬不宁。
所以他这个村长,也很久很久没有工资开了。赵廷明算过,大约是11个月了,一毛钱没有开。
家里本就生活的捉襟见肘,儿子读大学,眼瞅着要毕业,可是儿子是学医的,这不同于其他的专业。别的专业毕业了,就是就业。那样的话,赵廷明可能就会轻松了很多。
但是学医的毕业的,需要到医院实习三年。这三年基本上没有什么工资。而且跟地方不同有关系,有的会补助点生活费,有的不仅不给钱还要自费食宿。这个事,赵廷明也不知道最后咋办呢,反正儿子短期三两年赚不到钱,才是真的。
家里的庄稼收成有限,供一个大学生本就没啥富余出来的钱了。但是自己这个兄弟赵廷绪那日子是更惨烈了……
家里本就就没钱,又反复拉扯,天天吵架。而且这十冬腊月,马上过年了,就算赵铁生和赵铁刚想出去打工赚点,也不可能。
没收入,没钱过年,就特别煎熬。
北方的很多习俗,确实不同于南方。
北方呢,有一股子特殊的风气:家里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
但是,如果这一亩三分地养活不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也就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漫无休止的争吵和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