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弥漫的院内。
暖融融的灶台边,沈以渐吃到了入冬以来最丰盛的午膳。
一盘猪油渣炒白菜,一盆土豆大骨汤,红烧肋排,还有一碟腌制雪菜。
待浓油赤酱的肋排被盛出锅,那股肉类炖煮后特有的香味扑面而来。
少年喉结滚动,难以抑制住吞咽口水的冲动。
但还是等祖父先动了筷,再捧着大白米饭狼吞虎咽了起来。
一顿饭吃的沈以渐满头汗,扒完两碗米饭他的动作才慢了下来。
祖父祖母年岁上来了,饭量不大。
此刻已经吃好了,回里屋了。
沈以渐刚放下碗,便隐约听到柴房有动静。
他起身透过窗棂望去,就见原本倒在柴堆里小乞儿艰难地半坐起了身子,漆黑的眼眸里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想来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饥饿难耐,但却不敢出声。
沈以渐收拾着碗筷,看着盆里还剩不少的土豆大骨汤,带到了灶房和锅底微焦的白米饭和了一碗汤饭。
他端到了柴房,淡淡地扫视了眼面黄肌瘦的男孩,“吃吧。”
“吃了记得闭牢你的嘴。”
小乞儿看着碗里精米肉汤,近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米?!
没有掺糙米没有掺稻壳的米!
还有散发着肉味的不知名茎块烧成的汤!
他甚至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但出于多年流浪的本能,有好的食物立刻得塞进嘴里才不会被抢。
他顾不得汤饭还烫,仰头将那碗香味浓郁的食物边嚼边咽囫囵吞下了肚。
最后还不浪费一点残余的汤汁,将碗舔得干干净净。
等吃完了,他才意识到刚刚那确实是肉汤和白花花的大米饭!
因为一点都不割嗓子。
他将心底的惊疑压下,牢牢地闭上了嘴。
之后的数个小时里。
小乞儿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紧裹着那条薄被。
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小院的门,稍有风吹草动就警惕地坐直身体,环顾四周排查异动。
沈以渐并不知道小乞儿努力想报答他的恩情。
此刻他正顶着凌乱的头发,脸上抹着层厚厚的锅灰,掩盖住原本的模样。
身上也像城中最普通的百姓那样,紧紧裹着几层破烂的麻衣。
不同的是,他怀里揣着热乎乎的小白布包。
少年怀里藏着五小袋面粉和五包未拆封的暖宝宝,偷摸来到了黑市。
此刻夹在小弄堂里的黑市被积雪覆盖,但路上不乏有来黑市换东西的百姓。
换的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实在是坊市还得交官税,眼下的百姓吃饭都难,哪还有余钱交官税。
至于富户负责采买的丫鬟婆子,也乐得逃掉笔税款。
买东西便宜些,她们才能捞油水。
沈以渐熟门熟路地走到弄堂最里侧靠墙的摊位,果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蹲在那儿。
他也不拐弯抹角,压低嗓子问道,“最近有收到什么好东西没?”
老者咳嗽一声,从怀里掏出个桃粉色状似琉璃的粉晶小首饰匣,表面流淌着乳白色的云状纹理,细细密密如落英,盒身还用掐丝珐琅工艺填有芙蓉的样式,精致小巧,让人忍不住上手把玩。
“粉晶芙蓉首饰盒。”
老者小心翼翼地端着首饰盒,试图看出来人是否满意,“怎么样,成不?”
沈以渐第一眼就相中了,但还故作犹豫地小声开口。
“你要换什么。”
老者舔了下干裂的唇,一想到这原是给孙女的嫁妆,自己精雕细琢数个月的珍品。
根本狠不下心自己来报价钱,但眼下家里八口都指着吃饭。
“你看着给吧,只要是粮食就行!”老者深吸了口气。
沈以渐看着那如芙蓉般娇美的首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