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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锦棠不知道徐景安是怎么和秦妈妈说的,也不知道他又花了多少银子,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带着春迎和夏荷出了满春院了。    徐景安脸上带着笑容,对着锦棠一脸邀功地说:“以后你就是自由人了,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闯你的房间。”    锦棠抬头去看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想象中艰难存钱赎自己的活,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完成了,怎么就这么让人不敢相信呢?    她抓住徐景安的胳膊,难得脸上有了些激动:“徐公子,我真的从满春院出来了?”    徐景安抬手轻轻抚了抚她身后的头发,笑眯眯地点头:“嗯,出来了。我在西街的桃李巷有处小院,那里住的都是些平常人家,距离兵马司也近,治安不用担心,而且平日里也比较清静,你以后住哪里,行吗?”    徐景安没有直接下决定,他觉得这种住处的事情,还是要看锦棠自己的意思,不然住了不舒服,不是闹心吗?    锦棠听到徐景安这话,想了一下便道:“可以。”    她从满春院出来,除了带出来些首饰衣服,还有为数不多的一点钱,其余什么都没了。那钱她还专门数了数,才二十两,就这,还是原锦棠千辛万苦存了好些年才存下来的,以往她卖艺挣的钱,都被秦妈妈给搜刮走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现在的京城的放假,但是就她现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也找不到比徐景安提供的更好的房子了。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有卖身契的,现在徐景安把她赎了出来,那卖身契,徐妈妈肯定也给他了,她现在就是他的人,不听他的话也不行啊。    徐景安叫来一辆马车,让春迎和夏荷扶着锦棠进去,然后往桃李巷赶去。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很快就要宵禁了,他们得赶紧趁着宵禁前赶到桃李巷才行。    街上此时已经没多少人了,所以马车行驶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桃李巷。    马夫把马车停在徐景安说的小院处的门口,徐景安先下去,随后便伸手将锦棠扶了下来。    天已经黑了,桃李巷中也没几家挂灯笼的,所以锦棠只能凑着月光,才能看清那小院的门。    徐景安把钱结给马夫,让他离开,自己掏出钥匙去开门。    春迎和夏荷已经把手中提的灯笼点亮了,锦棠伸手从春迎手中拿过来了一只灯笼,走到了徐景安旁边,默默将灯笼提高了,给他照明。    徐景安视力好,就算是在夜里,也不影响他看东西,更别说现在还有月亮。    但是锦棠给他鲜明,还是让他心里一喜,脸上的笑容都不自觉地大了不少。    徐景安打开门,接过锦棠手里的灯笼,扶着锦棠进去,嘴里还不忘提醒她:“小心些,下面有门槛。”    “好。”锦棠抬头对着徐景安一笑,让他的心一下子又漏了一拍。    这个院子是徐景安特意给自己置办的住所,平时在家里听长辈们唠叨烦了,他就会来这里住,所以这里平时都有人打扫,东西也是一应俱全。    徐景安带着锦棠走进正房,春迎和夏荷连忙点上屋里的蜡烛,整个房子瞬间明亮了起来。    今晚上天也晚了,所以锦棠只是让春迎和夏荷伺候着她和徐景安洗漱了,就让她们下去休息了,而她和徐景安就一起住在正房的东厢房里。    东厢房是徐景安来这里住的房间,里面的东西,也都是他的。但是锦棠一进来,就让春迎和夏荷把她的衣服首饰都摆进了房里,很快,整个房间,就多了不少女子气息。    等春迎和夏荷下去,徐景看着锦棠坐在屋里的凳子上,对着放在桌上的铜镜拆头饰,心里想着,明天他得带个梳妆台过来。    想着想着,他便走了过去,帮着锦棠将头上的发钗都拿了下来,随之,如瀑布般的黑发散落下来,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馨香,让徐景安闻着,止不住地心猿意马。    不过他并没有急,在锦棠梳理着自己头发的时候,他将怀中的三张卖身契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锦棠头都没低,只开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你和那两个丫鬟的卖身契。我听秦妈妈说,你自小就是被那两个丫鬟伺候,所以我一并买了下来,以免你以后觉得伺候的人不舒心。”    “我不要。”锦棠梳发的手一顿,低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神色:“我和春迎、夏荷,都是您拿银子赎出来的,自然就是您的人,这卖身契,还是您拿着吧。”    徐景安一下子收了脸上的笑容,故意板着一张脸说:“我说给你就给你,好好收起来。”    锦棠听到他这话,却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徐景安以为她还不愿意要,正想要再开口逼她拿着,就看到他对面的铜镜里突然落下一滴泪,随后一连串的泪水跟着落了下来。    徐景安一下子就慌了:“哎,哎,你别哭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锦棠闻言,哭得更狠了。    徐景安以为是自己刚刚说话太重了,才害的锦棠哭得这么厉害,一个劲地说着好话哄她:“别哭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用刚刚的语气和你说话了,你别哭了,把眼睛哭肿了可怎么办?乖,别哭了……”    锦棠的却突然转身抱住了徐景安,一个劲地摇头,抽噎着说:“是徐公子您对我太好了。从小到大,还没人对我这样好过。”    徐景安心里又是一疼,拍着锦棠的背安抚她:“不用哭,以后我对你会更好。”    说着,徐景安拿出手帕,轻柔地给锦棠擦泪:“要是我天天对你好,你总不能天天哭吧。你已经出来了,所以要习惯我对你的好,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徐景安抵着锦棠的额头说。    锦棠收了眼泪,垂眸应了一声。    在徐景安怀里静静待了一会儿,锦棠的挣开他,走到桌子前,拿起自己的卖身契,走到烛台处,放到了蜡烛上。    火很快顺着纸角燃了起来,再烧到一半的时候,锦棠将纸扔进桌上一个小瓷坛里,那里面除了锦棠扔的纸,还有其他的纸灰。    看着纸张在里面燃尽,锦棠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张纸,困了我那么些年,今儿却这么轻易就烧了,我这心里,还有些不可置信。”    徐景安上前抱住了她:“有什么不可置信的,以后有我在,就没实现不了的事,你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我给你办。”    锦棠抬头看他,心里却想着:她想嫁人,你能实现吗?真是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这也是痴心妄想,她想嫁给徐景安,那就是痴人说梦,根本不可能的事。    锦棠被徐景安抱着,又听到他说:“虽然纸烧了,不过在衙门里的户籍还在,明个儿我走一趟给你消了,你就真的脱离了贱籍了。”    锦棠点点头,笑着“嗯”了一声,心里才算真的放下了心。    现在她被徐景安罩着,所以日子过得不错。不然她一个弱女子,还是在这样对女子苛刻的时代,她又不知道自己亲人在哪里,出了门也没法养活自己,还会被别人欺负得很惨。    这样想着,锦棠就不自觉地抱紧了徐景安。    现在徐景安年纪还不算大,家里也没逼着他去成亲,她们还能在一起一段时间。    但是等到徐景安和名门小姐成亲了,她这样的,就是外室,连妾都不如。不说她自己不愿意做妾了,就算她愿意,定国公府也不会同意一个青楼女子出身的人进他们的家门,妾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必须得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到那时,为了避免出现不可控制的情况,她就必须主动要求离开了。    可能徐景安还会因为她陪了他几年,顾点情分,给她安排好退路和衣食无忧的下半生。    现在她已经出了满春院,卖身契也烧了,以后她就是自由身了,原锦棠的第一个心愿,她已经达成了。    至于第二个,锦棠也不是没想过,后来她发现,可行性实在是太低了。    不说她现在被徐景安养在小院中的情况,就说以后徐景安和她分开了,以她的身份,也很难找到不介意她过往的男人娶她。    她要是找,也只能找乡下比较贫穷的农人,但是看她现在的细胳膊细腿,多走几步路都喘气的情况,嫁给农人根本没法干活,谁会要她?    愿意要她的,也就是那些贪图她钱财的人,最后得了她钱财,还不是会像王林一样把她抛弃了,这样的结果,还不如她自己握着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辈子一个人呢。    在心里有了决断,锦棠心里的想法也慢慢变了。    现在她主要的任务,就是服侍好徐景安,让他一直对自己保持着好好感度,才能在徐景安娶妻后,给她多些好处放她离开。    至于以后的事情,她心里虽然有了计划,但日子还远,等到时候再想怎么办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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