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他迈步朝她走来，在众多女生羡慕的眼光中将脚步停在她的身前。　　这次他们认识以来离得最近的一次，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薄荷香。　　　　梁甜刻意不让自己去在乎这些会扰乱她心跳的细枝末节。她目光往旁一瞥，正瞧见刘芬桌上的那本《中国化学奥林匹克竞赛试题分析》。　　瞬间明白了。　　　　她抬眼看他，神情自若地开玩笑：“又被抓了？你运气也太差了。”语调不高不低，嘴边的笑也恰好，完美。　　佟星河挠挠头，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明白，明明离我不远的秦衍之也在看竞赛书，为什么刘芬不抓他非抓我。”　　　　因为你长得好看。　　梁甜心里这么想着，眼却是认真看着他，像是分析一道数学题的严肃劲说：“可能因为你是惯犯？”　　“喂！”佟星河无奈的笑，“你这人真是。”　　　　又闲侃了几句，佟星河瞥见梁甜抱着的试卷上‘物理’两字。挑眉：“来问物理题？”　　“对啊，有一道题一直不会。”　　“学神在这里，还用问什么老师。”他伸手将梁甜的试卷抽出来，略略看了一遍，“说，哪一道？”　　　　语气得瑟的要命，得亏他声音不大，物理老师听见铁定揍他。　　　　梁甜抿着笑，用笔将那道题的题号圈了圈。“诺。”　　佟星河几乎一扫题干就开口了，“这个B的运动状态不变，你知道吧？所以运动方向是竖直向上。而A又是加速下滑——像这样。”他怕梁甜听不懂，又用两只手做AB，试卷做斜面，模拟着力运动，“它们的运动时一样的，所以B沿着竖直方向加速下滑。”　　　　梁甜似懂非懂的点头。　　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在空中挥动的他的手。　　　　脑中瞬间只剩下两个念头——　　一，牛顿真伟大。　　二，这双手真的绝了！　　　　“喂，梁甜。”　　　　尚处于呆楞状态的她对上他的眼睛，又是一愣。　　下一秒，男生握着的那支笔扬起，就要敲到她的额头。　　她条件发射的猛闭起眼。　　　　但等了好几秒，额头都没迎来预料中的那一击。　　她疑惑的，缓缓的睁开眼，他笑容里带着坏意的得逞，占据她三分之二的视线。　　　　“佟老师讲课可是很难得的。”他故作正经，说，“梁同学麻烦你珍惜机会。”　　“那好。”梁甜说，“梁同学能不能再请教两道题？”　　他笑得玩世不恭，抱胸挑眉，像是颇为难一样的点点头，“唉，行吧行吧。”　　　　梁甜垂下睫，眼底的笑意一层层晕开。　　不能让他看到，所以她别开脸，头也埋的更低了。　　　　梁甜又问了两道她纠结了一节课的小题。　　佟星河算得上是个好老师，解析详细，和气耐心。梁甜也是个好学生，困惑全解，抱着试卷给老师礼貌道谢。　　　　但就在这么一个空档，刘芬进来了。　　在看到佟星河手中的物理卷时，她杯子都差点握不稳。“佟星河，来我办公室是来做物理题的是不是？！”　　　　两人皆一怔。　　　　佟星河转过身，朝刘芬讨好地笑了两声，“帮助同学么我不是。您不也说了，要乐于助人，同学间要互帮互助。”　　刘芬气笑：“你这会儿倒是对我的话倒背如流了？”　　梁甜帮忙说话：“刘老师，是我让佟星河教我的。”　　　　刘芬目光一滞，眼神打量着佟星河和梁甜，“你们，认识？”　　梁甜嘴张了张，话却‘同学’和‘朋友’两个词中犹豫。身旁的人显然没她优柔寡断。　　他说：“我们是朋友。”　　　　朋友。　　梁甜心里一荡。　　　　刘芬嗯了声，一面往办公桌走，一面和梁甜说：“梁甜既然你和佟星河是朋友，那就多和这混小子说说语文的重要性和深意。”她语气带着气愤也带着无奈，“一上语文课，要么睡觉，要么做竞赛题，要么放空。你说这人是不是欠揍？”　　　　梁甜笑了笑，说：“嗯，是挺欠揍的。”　　这可让佟星河皱起了眉，不悦地看梁甜：“噯，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芬打断。“你什么你，你确实挺欠揍的！你不是很喜欢竞赛书，那你今天回去就围绕‘竞赛’，写一篇一千字作文给我，明天第二节课前交过来。”　　　　佟星河真想说，您还不如让我站这儿，听一上午训呢。　　　　刘芬见佟星河愁眉苦脸的，挑眉：“有问题？那就再加——”　　连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佟星河头顶阴雨绵延，出了办公室甚至有阴转暴雨的趋势。　　梁甜好笑似地看他：“只是一篇作文，怎么感觉像要你命？”　　“八百字都让我生不如死，何况这可是一千字。”　　“没关系。”梁甜拍拍他的肩。　　“？”　　“大不了就多死几次。”　　“………………”　　　　上课铃打响了，学生们陆陆续续地从走廊走回班。　　梁甜站在楼梯的转角处，忽然叫住他，“佟星河。”　　佟星河缓缓回过头，因为站在台阶上，目光是俯视的。女孩儿抱着几本书，秋风抚过她衣角，笑容柔美。　　　　梁甜说：“我作文写得不错，算还你教物理题的人情，这一千字让我来‘死’吧。”　　佟星河一顿，还不等他开口，女孩儿又道：“明天早上我在校门口执勤，你应该不会来的比我早。就，那时候给你吧。”　　　　说完，她朝他挥挥手，已往三楼走去。　　佟星河目送她离开，良久才收回视线，笑了声。　　　　**　　　　晚上。　　　　作文终于写完了。　　梁甜揉着酸疼的脖颈抬头，窗外的夜色已深，墨色的天空挂着零零几颗星。　　　　她对写作文虽谈不来享受文字，也绝没有佟星河那么抵触。再加上手里有很多姐姐以前总结的作文素材和作文模版，写下来，倒也算得上轻松。　　　　明黄的灯光下，是一行行娟秀的字。　　梁甜又巨细靡遗地扫了几遍，唯恐哪里有错别字，唯恐哪里的语句不通顺，唯恐哪里有病句。　　说实话，这篇作文她写得比中考时还要认真，还要谨慎。　　　　她举起薄薄的作文纸。　　淡白色的纸透着台灯的光，明明被光照得看不清她却也看得津津有味。　　耳边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响起他上午的那一句——‘朋友’。　　　　简单的两个词，她心里却甜出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