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莺落柳枝脆声啼语,惊起碧波荡漾。
盛京裴府,下人婆子正紧锣密鼓筹备着过段时日的祭祖。
府中东阁角,靠近湖边的院子。
铃铛的叮铃声响个不停,由急促渐缓。
【你是炮灰,作用只存在于前期推动主角之间的感情进度,你骄纵蛮横、作天作地,最后下场凄惨、无人在意……】
聒噪的电子音从窗棂上那只鸟儿的嘴里吐出,黑沉沉的眼珠看向床榻之上的一对男女。
“杳杳,乖一点好不好?”声音里满是哀求,抬起看过来的眸子里却暗藏危险,侵略又炙热地看着岁妤。
岁妤的脚踝被握在他掌心,冷嗤一声,本来就想死,现在更想。
挣脱他本来就没用什么力气的桎梏,一脚踹在他心窝处,用了狠劲,“滚。”
脚踝处红绳上坠着的金铃铛叮铃作响,黏着住男人的目光,但更美的,是美人怒中难忍的三分泣音和羞恼,自衣襟露出的颈肉往上蔓延,都是大片的粉。
这些印痕,都出自另一个男人。
下垂的眼睫没能遮住分毫觊觎的神色,裴璟瞮压抑的眼尾猩红,目光狠厉又矛盾地带着抹柔色,倾身压下,大掌将身下岁妤的两只手腕握拢,制于头顶上方。
“杳杳这么心疼哥哥,怎么会叫哥哥滚的,是被气狠了对不对?”半点没将那点踹人的力道放在眼里。
一面说着,一面将脸凑近,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岁妤的颈侧,顺着柔纤的下颌往上,至耳廓处停住。
“哥哥也不想的,可你怎么能和别人成婚?你是我的。”缱绻又灼人,边说边狠狠咬一口岁妤的耳尖。
如愿听见那声呼痛,却又舍不得了,狼犬护食似的轻轻舔吮着,试图缓解耳尖上那点牙印带给她的疼。
泣音——岁妤忍住身体内那股乱窜的电流,摧枯拉朽般的疼痛几乎要将人意志摧毁,而后又跟训狗似的,慢悠悠放轻了电击的强度。
无机质电子音又于虚空之中响起,窗棂边的鸟儿变成数据链消失:【请宿主积极发挥炮灰的作用,禁止继续摆烂,否则所在小世界即被销毁。】
岁妤心里冷冷笑出声,很好,好不容易抓住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弱点,在这儿上蹿下跳妄图拿捏她。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心思,扔出来的那颗甜枣又变成棒子,抽疼到岁妤的指尖都是麻木的程度。
还有指尖传来的濡湿,那狗男人又从耳垂转战,在咬她的手指,挑逗又饱含色.气,一双狗眼睛紧紧盯住她脸上的神情。
【请不要让小世界男主察觉异常,禁止崩人设。】更讨厌的声音。
岁妤用力偏头,眼尾被染上秾灔的红,半数是疼的,半数则是气的。
“你现在对我做的事情,又哪里算得上是哥哥?”语调低吟,分明是放狠话,被她说出来总觉着带了几分甜意,连骂人都像是在撒娇。
裴璟瞮被她勾得眼前发昏,下意识再放轻了点儿对她的桎梏,被这小狐狸抓住机会便挣脱,红着一双眼往床榻里头缩。
“杳杳本来也不是我的妹妹,这个哥哥,是情哥哥啊。”
半跪在床榻之上,裴璟瞮脊背肌肉紧绷,长眉入鬓,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瑟缩却硬要强撑出一副厉害样子的娇人儿。
往日对她的容忍、爱护、克制,全都被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打碎。
跪行到床榻最里侧,宝蓝色衣袍和缠枝花纹的绣被交织在一块儿,裴璟瞮却想着要是正红便好了,许是更衬眼前此景。
挥手来打他的柔软被他握在掌心,特意带着往自己肩上的伤口摁,已经被撕裂一次的伤口如愿开始淌血,渗透衣衫,染红了肩上刺眼的宝蓝色。
掌心里的小手在颤抖,极力想挣脱控制不去伤害他,裴璟瞮笑得畅怀,“杳杳,我知道你心疼我。”
耳垂上濡湿的舔舐触感让岁妤周身止不住的颤栗,“裴璟瞮,你就不怕我告诉老夫人?”
“哈,”短促又揶揄的笑音低沉,在岁妤耳边颤着,濡湿温热的触感愈发重,“杳杳舍得吗?”
一语双关。
他笃定,岁妤舍不得老太太为她担忧,更舍不得他裴怀序被众人诟病。
十岁被他爹带着上了战场,十三岁一手长刀就能斩敌军将领于马下,裴璟瞮哪怕被裴老将军取了“怀序”的字,也从学不会什么循规蹈矩。
他要的就去抢,抢不过拿命拼,更何况是从小就被他视为妻子的岁妤。
军营里的兄弟戏称他从不管脸面、只争抢输赢也确实没说错。
厚颜无耻地仗着杳杳对他的不忍心,一步一步抢占她的底线。
可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不过一次寻常的出兵,短短三月,回京竟然就是她和谢府二公子谢晟之成婚的消息。
谁能不发疯?
他没有当场削掉谢府的门匾就已经算是很有理智的了。
等了整整三天,他在老太太那边转了好几圈,不经意地露出肩上被匪贼砍伤、重新亲手撕裂透出衣衫的血迹,惊得老太太连连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