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杳杳会吐血?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问过之后,裴璟瞮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在谢晟之抬眸冷厉望过来的眼神中声音渐消。
先前在杳杳来黄州之前的那日,她就有过痛到满背都是冷汗的痛苦……
所以……是鬼?
真有脏东西缠上了杳杳?
裴璟瞮眼睫急颤,泄露出心间的那点无措和焦灼不安。
如果真是这些脏东西,那随随便便问出口,是不是会弄巧成拙,让杳杳再受伤?
崔辞安也是神情阴郁,眼中满是沉到实质化的杀意。
若是那东西现在被揪出来,绝对是个分尸的下场。
死都不会让它死绝。
肃杀沉凝的氛围被内室一声小小的嘤咛打破,谢晟之几乎是在听着那声儿的瞬间便迅疾地扑了进去,半点顾不得身上的伤。
单膝跪在床榻边,握住岁妤想要碰他身上血迹的手,“脏,先不碰。”
声音是干涩到极致的沙哑,粗粝划过耳膜,让人听着就想哭。
谢晟之动作急切却极尽温柔,吻去岁妤滑进发间的泪珠,语气怜惜又珍重,“杳杳不哭,不哭。”
裴璟瞮与崔辞安在屏风外站着,方才想跟着一齐冲进来的脚步顿住,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一人搁屏风左右两边找了个位置席地坐下。
掌心细小的伤口被一一吻过,轻柔得像是羽毛在上方拂过,清润又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上面,带起一阵微弱的战栗。
从指尖直直蹿进怦怦跳动的心脏,酥麻、舒缓。
“疼吗?”
手上的伤口,疼吗?
喝下苦药将浑身血液流动的速度降缓时,疼吗?
也许还有他不知道的疼,疼吗?
谢晟之眼角的泪一颗颗落下,端方自持、沉稳如玉的谢大学士,此刻连自己的哭腔都压抑不住,单膝跪在岁妤身边,哭成了泪人。
他以为只要自己再痛一点,再痛一点,杳杳便能少些磨难。
可他的杳杳,盛京清雅娇贵的岁六娘子,从来不是易折的柔弱花儿。
哪怕知道会很疼,依然不会将所有危险推给旁人,对一切怀着赤忱之心,又足够聪慧。
早在她做噩梦越来越频繁时,谢晟之便发现,她很有可能已经知道自己身上存在的异样了。
那些无知无觉间被抹掉的过往,淡化的记忆……
可他没想到,杳杳会那样决绝,那样坚定地喝下苦药,瞒着他自己一个人扛下这些苦痛。
“别哭。”这下变成岁妤安抚他,环住男人的脖颈将他拉下来,紧紧抱着他。
谢晟之的泪濡湿了岁妤的半边衣衫,哭腔浓重,包裹着害怕和不安,“我好怕,好怕你……”
在感受到那股突如其来的刺痛时,谢晟之只以为又是寻常那样的“惩罚”。
但阵法闪烁不稳,近乎快要干涸的那些血迹,都让谢晟之跪倒在地,差点恐慌到心脏骤停。
手腕上一刀接一刀地割下去,鲜血像是流水一般涌入阵法图案之中,又顺着看不见的地方渗漏消失。
左手没了地方下刀,那便接着右手,右手手筋几乎被割断无力,那便用嘴咬着刀柄继续。
反正他不会死。
就算自己流的血已经是一个人正常血量的好几倍了,除了伤口、除了噬骨的疼痛,他没有半点要死的迹象。
但杳杳不行,她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