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桃杳反应过来,身后忽然炸起一群女人的尖叫声。
她转头望去,几个披麻戴孝的女人从屏风后面钻了出来——竟然是周砚的那几房妾室,如今她们都已成为遗孀,一个个神色凶戾地狠狠盯着桃杳,仿佛巴不得可以将她生吞活剥了才好。
桃杳很快就认出来站在中间的那位周砚的正妻。周砚死后,她一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可今天她却一改这几日的迷颓,或许是终于要逼近她丈夫暴亡的真相,她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桃杳。桃杳觉得身上寒毛直竖,仿佛他们每个人的目光都像一枚钉子,直直地朝她射过来,要将她就地正法。
桃杳极少见周夫人讲话,似乎今日还是头一回。
“时桃杳,你若不想嫁与他,不嫁便是……我知你是珍爱自己青春正好,不愿早早就嫁作商人之妇。可如今,你难逃牢狱之灾,这又何尝不是耽误大好年华?”
周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桃杳,她冷白的手指缓缓攀上桃杳的脸颊,分外温柔地抚摸着,声音冰冷:“我嫁给周砚,如今已有十年,为他养育了膝下一男一女两个亲生骨肉。
我知你看不上他,看不上这桩姻缘,可你又凭什么要毁掉我的姻缘、我的人生?!”
话音一落,周夫人扬起五指,狠狠地甩了桃杳一个巴掌。
桃杳下意识捂住受击的面部,那里正在火辣辣地生疼。看着面前神色哀恸的周夫人,桃杳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悲怆,有些同情眼前这个刚刚失去了丈夫的孀妇。
原本围绕在旁边看热闹的几个妻妾顿时拥上来拦住周夫人,阻止了她的下一个巴掌。
那周夫人目光哀哀,流下两行滚烫的热泪,她掩面背过身去,不愿再看桃杳。
沉默了许久的周颐迁终于发话:“桃杳,时府养你十八年,我自认不曾亏待过你什么。你若真的做错事了,便承认吧。我也认我管教不周,竟让你落入到这步田地。”
时兰心连忙打断他,说道:“爹爹,时桃杳她本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时府收她养她是于她有恩,如今她自己犯了罪,又怎能让恩人替她承受!”
她说罢,将目光转向桃杳,丢下狠话:“时桃杳,你别在那里装聋作哑了!难道你想要爹爹替你担罪吗?苍天有眼,你就不怕遭天谴吗?还不快认罪!”
桃杳按捺心底的火苗,又只觉得周身无力。一屋子十来个人,全都将她定了罪,一个已经被认为有罪的人,又如何能证明自己是无罪的呢?
“我说了,周砚先生的死与我无关——这一点,我也无可自证。现在,真正的凶手尚未缉拿,你们单凭一枚纽扣、一张绢帕,还有你们各自对我的揣测,都不能说明我就是真正的凶手。
大楚王法铁律在前,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若我真是凶手,也定然不会瞒过官衙大人们的火眼金睛。”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桃杳不想再与他们争辩,也明白争辩无用。
比起现状,桃杳觉得似乎去那牢狱里呆着反而还比在这里要更清净轻松自在。
若苍天有眼,她清白得证;若真这么倒霉,她成了替罪羔羊,那也算了,反正这条烂命死了也不甚可惜。
时兰心不耐烦地喊道:“爹爹!事不宜迟,她还不肯招,咱们还是赶紧将她带去衙门自首,免得拖累了您呀。爹爹近年来才立功不少,怎么能让这个野种害及前途?”
时颐迁又是叹了好长地一口气,双手始终紧缚在背后,原地转了四五个圈,终于狠下心来,命令几个小厮下去准备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