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展信安。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死国生,我死犹荣。
不要为我落泪,我向来将你的眼泪视为珍珠,你可不能轻易散财。
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然而在提笔这一刻却不知应当写些什么。
其实我已经明白,我的存在或许会打扰你与皇上之间的关系。
阿离,你极为聪慧伶俐,千万不要为我犯了糊涂。
鹤年故去,我知你心难安。
我派人到苍山走了一趟,寻得一粒药丸,李旻会将此物交予你。
阿离,我所求,只愿你如意。”
季淑离颤抖着双手将整封信看完之后,突然感到胸口像是被一座沉重无比的大山死死压住一般,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股压抑感让她有些窒息,心脏跳动的节奏似乎都乱了套。
一旁的李旻见状,轻声开口说道:“将军信中所提之物,就在您手上拿着的这个锦囊里。”
听到这话,季淑离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缓缓地打开了手中那个精致的锦囊。
只见锦囊中安静地躺着两粒颜色各异的药丸,一粒漆黑如墨,另一粒则翠绿欲滴。
季淑离盯着这两粒神秘的药丸,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这是何物?”
李旻面色凝重地回答道:“只要服用了黑色药丸,人的呼吸就会逐渐变得极其缓慢,慢到连寻常人都难以察觉的程度。不过,这种特殊状态最多只能维持短短十五天而已。一旦超过十五天,如果还没有及时服下绿色这颗解药的话,那么服药之人将会永远陷入沉睡当中,再也无法醒来。”
站在旁边的桃夭满脸震惊地望向季淑离,曾经淮阴侯也曾给过季淑离这样一颗神奇的药丸。
只不过当时,季淑离毫不犹豫地将那颗珍贵的药丸用在了大皇子身上。
此时此刻,季淑离怔怔地凝视着手中的锦囊,眼神空洞无神,脸上满是哀伤之色。
她嘴里喃喃自语着:“原来……原来是这个‘如意’啊……”
声音轻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夜幕笼罩下的世界一片静谧,万籁俱寂,仿佛时间都已凝固。
窗外竹林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宛如夜之精灵在低语呢喃。
这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打破了夜晚原有的宁静。
屋内,齐越扬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蹙,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他无法平静地躺着。
房间里仅留着一小盏烛火,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不定。
跳跃的烛光不时地晃动一下,瞬间照亮了齐越扬的脸庞,又迅速黯淡下去。
突然,齐越扬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大声朝外间喊道:“罗全!”
罗公公一路小跑进来,见到齐越扬坐在床上,赶忙停下脚步,躬身行礼道:“皇上,奴才在。”
齐越扬看也没看罗公公一眼,径直说道:“伺候朕更衣。”
罗公公脸上露出一抹疑惑之色,却不敢多问,只是恭敬地应道:“是。”
齐越扬披上厚重而温暖的大氅,脚步有些沉重地踏上了那条宽阔且漫长的宫道,目光茫然无神,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夜空如墨染般漆黑深邃,点点洁白无瑕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悄然无声地融入到冰冷坚硬的青石地板之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公公正欲撑开手中的油纸伞,还未等他将伞完全撑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便伸过来阻止了他。
齐越扬微微摇了摇头,罗公公收起油纸伞,默默地跟随着主子继续前行。
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永寿宫的门前。
齐越扬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似的,停下了原本缓慢的步伐,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双眼凝视着眼前那扇紧闭着的朱红色大门。
罗公公见此情形,几步走上前去,抬手轻轻叩响了永寿宫的宫门。
片刻之后,只听得门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声,紧接着,一名身着蓝色衣袍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宫门。
当他看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罗公公时,脸上立刻浮现出谄媚的笑容,并迅速躬身行礼道:“哟!原来是罗公公啊,这么晚了您怎么亲自过来啦?不巧得很,我家娘娘已经歇息安寝了呢。”
罗公公闻言,转头看向后方的齐越扬,用眼神向其询问接下来应该如何行事。
只见齐越扬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不必惊扰里面的人。
罗公公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然后转过头对那名小太监说道:“既然娘娘已然睡下,那咱家也就不便叨扰娘娘休息了。改日再来给娘娘请安吧。”
说罢,他便转身快步回到齐越扬身旁,主仆二人又重新沿着来时的路慢慢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龙榻之上,然而此刻躺在床上的齐越扬却丝毫感受不到这温暖的光芒。
他面色苍白如纸,浑身发冷颤抖着,显然是染上了风寒之症。
不多时,章太医得到消息后急匆匆赶来,向齐越扬行了一礼后,伸出手指轻轻搭在了齐越扬的脉搏上。
开完药后,章太医像是不经意间顺口提及道:“皇后娘娘近日也不慎感染了风寒。不过皇后娘娘这些年来一直郁郁寡欢、心结难解,如今在风寒的侵袭之下,娘娘的病情可比皇上您要严重许多。”
原本就因头痛而有些意识模糊的齐越扬,在听到这句话后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射向章太医,声音略带沙哑地质问道:“太医院这么多医者,难道就没有一人能照顾好皇后的身子吗?竟然让她病得如此严重!”
章太医闻言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皇上,人的身体若只是生了病症,自然可以用药物来医治。但倘若患的是心病,那就如同洪水猛兽一般难以驯服,唯有寻得心药方可治愈啊。”
齐越扬听后只觉得心中愈发烦躁不堪,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章太医赶紧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