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之后,就在王逸之几乎忍耐不住的时候,张悦终于是将风不羁带了回来。
风不羁刚一走进书房,王逸之就疾问道:“独孤悔是汝所杀否?”
风不羁微微一愣:“自然不是,若非士载在途中相告,我还不知独孤悔已死!”
“当真?”
风不羁亦知此事的严重性,当下就肃容道:“不敢欺瞒!”
“那你为何自昨日夕食伊始,便始终不见踪迹?”
“说来也是巧了,吾至长安,算来已有十日,蒙君厚爱,授以重位,然寸功未立,心实惭然,是以胸中有些烦闷。恰好听说延康坊漱玉楼新来了数位西域歌姬,歌舞双绝,在下就想去解解闷儿。没想到玩得兴起,错过了暮鼓,在下心想,来到长安寸功未立,就更不能公然违反夜禁,再给浩气盟惹来什么麻烦,是以就留了下来,一直玩到今日开坊,这才回到住处休息。若不是盟主遣人来寻,这会儿,在下还在睡着。”
王逸之闻言,立即问道:“可有人作证?”
风不羁道:“怎会没有?在下初至长安,诸事生疏,是以到了延康坊后,就寻了延康坊堂主姜潮一同前往,直到今早开坊之时才分开。即使是自己人的话做不得数,当时漱玉楼中,金风细雨楼的人也不在少数,皆可为我证实。”
听闻此语,王逸之顿时就松了一口气,他虽然还不知道独孤悔具体的死亡时间,但是必然是在开坊之前,这样一来,风不羁的嫌疑就彻底洗清了。
不过他仍是看向风不羁道:“不羁,长安城风云诡谲、变幻莫测,与你在西域之时的非黑即白、非生即死是完全不一样的,有时候,生未必就是最好的结果,死也未必就是最坏的结局,你既然想要在浩气盟创下一番功业,那就更需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绝不可率性而为,更不可意气用事。”
面对王逸之的斥责,风不羁这一次,算是真的听进去了:“是,盟主,在下知晓了。”
“知晓就好,坐吧。”
半个时辰之后,浩气盟的另一位副盟主秦川也到了,而且一进门,就是满脸愤懑未消的表情,王逸之都不用看他表情,只由他不在永兴坊主持大局,而是跑来了曲江池,便知道浩气盟必然是出了变故:“云韶,发生了何事?”
秦川怒道:“一个时辰之前,金吾卫会同不良人,将我浩气盟总堂围了个水泄不通,还带走了吴公,诸堂弟兄得知消息后,义愤填膺,现下均已做好了准备,只待盟主一声令下,我等便去金吾卫讨个说法。”
对于秦川,王逸之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顿时就劈头盖脸骂道:“你是猪脑子吗?还去讨个说法,你去讨个死法还差不多。”顿了一顿,又问道,“可是只针对我浩气盟一家?”
秦川道:“并非只是我一家,长歌门,扶风柳氏,广陵叶氏,蜀中唐氏,上清、玉清二观,兴善、青龙二寺均被围了。”
王逸之冷哼道:“算算也差不多了,除去皇室供奉以外,有能力杀死独孤悔的也就是这么几家了。吴公怎么说?”
秦川道:“吴公让属下来禀告盟主,说是去去便回。”
王逸之又问道:“去的是京兆府还是南衙?”
“是南衙。”
“那便不用管了,一切待吴公回来之后再说。”
这时,秦川却开口道:“属下以为,盟主还是做两手准备为好,李林甫领尚书省,权势正隆,调得动不良人,这并不为怪,但是连金吾卫也任其差遣,这未免也。。。。”
秦川的话未说完,但是王逸之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逸之沉吟了一会,看向谢轩道:“幼安,你怎么看?”
谢轩道:“陈玄礼是绝无可能与李林甫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李林甫能调动得了金吾卫,只有可能是皇帝下了旨意。”
王逸之皱眉道:“前日听谢相言道,皇帝已知李林甫乃是金风细雨楼的幕后黑手,如今独孤悔一死,等若是折去李林甫一臂,这应是皇帝乐见其成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又予其兵权,让其追捕杀独孤悔的凶手,为其彰势?”
谢轩道:“对于皇帝来说,李林甫不过一家奴耳,生死只在一念之间,有没有金风细雨楼,区别并不大。反而是策划夜袭,刺杀独孤悔的这一股隐于暗地里的势力,更加让他感到不安,若是能借李林甫和金风细雨楼之手,将之挖出或铲除,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既然是皇帝亲自出手了,我等最好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不要在这种时候,往枪口上撞,那可真是其蠢无比了。”
谢轩的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想话音方落,风不羁就疑惑道:“何谓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