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念芝叹了口气，斟酌再三，想着怎样才能在不损人闺誉的情况下，把事情向李老夫人说清。

“老夫人，这三家之中，你最中意的是哪一家？”

“自然是温侍郎家小姐，温侍郎虽与我儿品级相同，但身在吏部，又有任命考核官员的权限，说起来也算是我儿的顶头上司。若是有了温侍郎这一人脉，往后我儿的仕途也要平坦许多。”

李老太太本身也是出生书香门第，看事情自然颇有远见。说亲的虽说是温家庶女，但自家是续弦，又兼有吏部的背景，算是起来也可谓说是一段好姻缘。

“怕不止于此吧？”

李老夫人听到念芝如此反问，心下一惊，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念芝的搭在她胳膊上的手背。

“厉害的丫头，什么都瞒不住你。那么多官家嫡女，我为何独独中意这温家庶女。不过是因为温家嫡长女是太子良娣，这亲事若成了，便同太子搭上了关系。不求以后有多大富贵，便是做着辅京府尹，少受些窝囊气也是不错的。”

老夫人虽比寻常后宅妇人多些眼光，但对这朝堂形势还是少了些了解。从以前夙铭修说的一些话里，念芝听出，只怕皇上对这太子，并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满意。

“那容我再多问一句，媒人上门说亲之时，可有提是谁主意的这婚事。”

“正是太子良娣。虽嫡庶有别，可这太子良娣对这个庶妹还是颇为上心。”

念芝哂然一笑，并不反驳：“那我再问，已经出嫁的姐姐，越过爹娘直接过问妹妹的亲事，你不觉得有些太上心了？”

“这……请姑娘明示。”李老太太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可一时也找不出问题。

“那我便多说一句，过年时候，温小姐去太子府上拜年，小住了半个月，一直住到了元宵。怪就怪在明明已经住了半个月，怎么元宵当晚，连夜就回了家，一晚上都住不过去了？”

念芝能想明白的，李老夫人又怎么会想不通透。怕是这温小姐同太子情愫暗生，太子良娣知道庶妹心思重，才不得已出手，要把这妹妹早早打发出去。

李老夫人霎时断了和太子攀亲的念头，又问道：“那这谏议大夫家的二小姐呢？这个姑娘我是有所听闻，只道父母娇宠了些，年纪就大了。但二小姐饱读诗书，颇有才女之名，与我儿想必也比较有共同语言。”

“坏就坏在这饱读诗书上，看老夫人谈吐，便知夫人也是念过书的人。那夫人可知黛若为何人？”

“惭愧惭愧，老生只认得几个字，算不得读过书，这黛若着实没听过。”

“黛若为前朝长公主，说起来都快是百年前的事了。皇帝生了十多个儿子，才有了这么一个公主，着实心疼得紧。便宠着她，同皇子们一同到上书房听课。公主聪明，领悟能力极高，很快学业就超越了大多数的皇子。皇上宠爱公主，甚至批阅奏折时候也将她抱在腿上，任她翻看。后来，想必你多少也有所耳闻，皇上病重之时，公主挟持了太子，称帝十三天。”

这些旧闻听起来如天书一般，女子称帝更是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的，所以也都只是当故事听。

“黛若公主被她的皇兄赐死，关于她称帝的这十三天，也被史官抹得干净。直到前朝被灭，国分南北以后，这些宫中秘闻才被传了出来。”

“那又同这宋二小姐又和关系。”

“公主称帝之时，设皇夫，豢养男宠，还任命心腹宫女，做丞相。这些现下女子们，想都不被想的事情，都被她做了。有那么一些女子在私底下拜黛若公主，称之为女帝圣人。而这批女子，多为饱读诗书，自诩才华不逊于男子。”

其实念芝心里也有些崇拜黛若公主，只是祭拜这么一个听上去还颇为真实的人，总觉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