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龙椅后画着精致的仕女图的屏风后走出来一人。
他身穿一身墨色长袍,留着很长的一溜山羊胡子,光看脸会发觉这人不过壮年的样子,可那双眼睛却是浑浊不清,不可能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倒像是上了百的老年人的一双眼,可又从浑浊中能寻找到一道锐光。
看起来又像是猎狗才应该有的目光。
他摇着一把参差不齐的花扇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不像是被皇帝传话,倒像是他正走在那条街上,正悠哉悠哉的欣赏风景。
要是其他人看见他这幅样子,还是在高高在上的皇帝面前如此,怕是要大惊一声“大胆!”
可秦阙倒是没什么反应,像是习惯了如此一般。
按照秦阙以往的性情,要是有人在自己面前这样傲慢,一定是要罚上几十大板,再关进牢里,好好的磨一磨这人的性子。
简直岂有此理,竟然胆敢挑战他作为皇帝的权威!
不过,现在秦阙像是只收起全身利刺的刺猬。
“柳兄,你对他说的话,怎么看?”秦阙看着他,有些虚心求教的样子问道。
被叫做柳兄的人将花扇子往身前一挡,是一个拒绝的姿势。
“哎,这声柳兄柳某可担当不起,柳某不过是一介草民,而您贵为皇上,不合适啊……”
柳飞的话将自己的身份一压再压。不着痕迹的将自己和秦阙的关系撇清。
且,话虽说着担当不起,受不起,可那表情可毫无这个意思,倒是坦然,乐意接受的很。
秦阙表情不变,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道:“柳兄不必如此谦虚,再说,这不过是一个徒有的身份罢了,而且,如今这世道是讲求皇子与平民同等地位的。”
秦阙的这句话说的真诚无比,宛然一个明君该有的样子。
柳飞不再同他纠缠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毕竟,再如此下去,不过只是在浪费他的时间罢了。
柳飞一下一下的摇着花扇,空中似乎也带上一阵香气。
“那位太监所言,真假参半,是个聪明人,不过,有些聪明过头了啊……”柳飞慢悠悠的说着,语气有些感叹。
秦阙心中了然,点了点头,也确定自己面前这位自称草民的人远不止他表现出来的这样简单。
他才见章礼第一面,准确来说,还没有见上面,连声音都是隔着一道屏风听见的。
仅仅通过几句话便能够将章礼这样城府极深之人看了个透彻。
要不是秦阙在场,如果是谁给自己讲了这样的事情,第一反应怕也是不相信,实在有些传奇。
但也凭此肯定,柳飞他是知道当年的事情的,或者,也是亲身经历者。
因为,柳飞绝不是他外表表现出来的年龄状态,保守估计,应当是八九十岁高龄了,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见过本人。
那双浑浊的眼睛应该是年轻时受了很重的伤而留下的伤痕。
但他的皮肤状态竟然能够与二三十岁,正值壮年的人没有差别,秦阙很难不去猜测柳飞所修炼的功法,是不是具有长生不老,或者说是延缓衰老的功效。
如果可以的话,那将功法拿给自己所用,再加上自己贵为天子,能够吸收和炼化龙脉之气,一定能够事半功倍。
秦阙想到这里眼睛有些发亮。
柳飞面无表情的看着秦阙微微变化的面部表情,这点变化放在其他人面前是一定不会发现的。
心中不免对这位大盛王朝的君主有了更多的嘲笑,看不起的意思。
着眼于面前的利益而不将眼光放的长远,那么,这个王朝迟早会被覆灭。
而柳飞为什么能够有这样惊人的敏锐的观察力?
这是因为他的灵力可以窥视人的内心,但不是毫无限制的能够轻易做到。
只有在对方心神动荡,或是极度紧张的状态之下才能够将自己的灵力不动声色的进入对方的视海。
正是刚才那位太监,章礼说话时,突然开始紧张起来,又心神不宁,这才让柳飞钻了空子,将他心中所想看了个透彻。
而面对秦阙,也是同样的原因。
对于看见秦阙心里暗自计划着如何夺得自己的功法,心中真是只想发笑,只觉得可笑至极。
柳飞并没有什么可以长生不老还是容颜永驻的功法,他所依赖的功法不过是路上捡到的一本破书,照猫画虎的学习,练的又是磕磕巴巴东不顺西也拐。
而那功法,柳飞自己都没有怎么用到过,从被欧阳郡主捡回家,柳飞便是与一群猎狗一起抢食一起睡。
最初,柳飞可以说是恨死了欧阳兰馥,而现在,他有些庆幸自己曾经过过这样恶狗下抢食的生活,所以,还能够活到现在。
柳飞也明确的知道这位皇帝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找到自己一定不会是什么简单,容易办到的事情。
并且,柳飞自己也明白自己可以利用的地方也就那一个点——当年那场奇战。
柳飞的确知道那场战争的实况,但并不是他的亲身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