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晟一直以为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混吃等死,到了这种境界的人不用想太多,想吃就吃,吃完就歇着,然后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很简单,也很纯粹。
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有杂念,或者说欲望,为了权利为了金钱,将自己逼得死死的,外人看起来很羡慕,但其中愁苦谁知道?
今生的前十二年,苏晟虽然过得很清苦,但也很简单。衣食住行有玄清照看,他要做的只是学习和发呆。而现在却不同了,苏家的担子压在他的肩头,除了扛着往前走,没有别的办法。
万幸的是苏晟还未加冠,许多事情还没有找到他身上。但也没几年了,细算算不过四年光景。
而后一步迈入泥潭,再无纯洁之日。
暖棚里的桃花开了,苏晟很开心,特意拉着卢老夫人过来赏花。卢老夫人也很高兴,冬日里除了梅花就再见不到旁的,能看见桃花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果然自家孙儿是有能耐的,玄清真人教得也是真的好。
老夫人就是这样,自家孩子怎么都是好的,夸奖了几句折下一段带花的桃枝便回去了。自打苏晟封爵后,卢老夫人的生活愈加简单,每日里守着那个装满了苏晟画的图纸的箱子笑,偶尔有人来看望她,也要念叨几句,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
可怜天下父母心,祖母也是一样的。
赏花是雅事,冬日赏花更是如此。这种活动历来是文人墨客的最爱,三五好友聚在一起,温一壶酒,你做一诗我念一词,互相称赞互相吹捧,其乐融融。可惜的是,苏晟的朋友圈子里文人很少,房遗直勉强算一个人,程处嗣倒是对读书很有兴趣,但老程家的子孙又有哪个是能静下心来的?至于尉迟宝琳,看他和尉迟恭那一模一样的黑铁塔身材就知道,肌肉远比脑子要发达。
几封请柬送出去,次日有客远来。
文雅之事就要有文雅的样子,房遗直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穿的好像一朵花一般。程处嗣也是如此,只有尉迟宝琳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依旧一身劲装。但三个人加起来,也没有长孙冲来得高雅。
月白袍,贯珠履,绣着岁寒三友的腰带缠在腰间,另有一枚简简单单的白玉挂在上面,完美的一副翩翩公子形象,所谓低调奢华有内涵也不过如此。就这幅形象,若是打长安城中最有名的春风楼前过,怕是满楼的姐儿都会扑上来,哭着喊着自荐枕席,只求春风一度。
有一张好面皮会省很多事,这一点在长孙冲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当然,身边出现这么一个朋友也是一件很烦恼的事情,至少苏晟此时很烦恼。
“帅不是你的错,但帅到这种程度很容易没朋友的。”苏晟摇着头,一脸无奈。
“没有办法,就像你常说的,这是老天爷定的,我也很绝望。”长孙冲笑道。
“你还是别笑了。”苏晟回了句,“再笑我怕你走的时候就不是这张脸了。”
“哦?你莫不是要与我动武?”长孙冲道,“我自幼学习君子六艺,手上功夫虽说不强,但拿下你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打虎亲兄弟,若和你动手肯定不是我一人,处嗣和宝琳一定会在我这边,不知道你长孙公子能撑过多长时间?”苏晟嘴角露出一丝挪揄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