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苏晟离开,苏谪就一直坐在桌案前,慢慢的品着杯中的酒水,一点也不着急。反倒是苏澈和苏小小并不知道其中的蹊跷,被自家大哥那副样子吓到了,连声都不敢出,只是傻傻的坐着。直到卢老夫人跟着出去了,才稍稍缓过神来,而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苏澈还好,苏小小是哭惨了,扑在崔明珠怀里就不动了,只是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抽泣声不绝。
“夫君,晟儿这孩子……”崔明珠满面愁容,刚开口就见苏谪摆了摆手,说道,“晟儿看得明白,所以才会如此,只是有些事情他不知道,老夫也不会让他知道。”
“可这事若传出去了,必然对晟儿有不好的影响。晟儿才被封了爵,年后又要去弘文馆进学,此事被旁人知道了,岂不是要遭白眼?”崔明珠说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是他的选择,他既如此做了,必然考虑清楚了。”苏谪面无表情的说着,随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过了半晌才说道,“苏家多灾难,分家也好,怎么也会留一脉香火。”
“夫君……事情真的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还没有,但总要未雨绸缪。”苏谪低声回了句,便不言语了。只是心中还有半句没说出口。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
同一时间,苏晟心里也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但与苏谪那般看破红尘般的感叹不同,苏晟更多的是无奈和懊悔。
果然把别人当傻子的其实自己才是真傻,苏家单穿那么多年还没断绝,依旧在蓝田屹立不倒,又有哪个是蠢笨的?苏谪明显有他的理由,可笑自己只是看了表面就确信了,便毛躁躁的做出这些事来。
但事已经做了,也只能这样了。
随手拿起一坛酒来狠狠的灌了一口,苏晟直接躺在了床榻之上。
睡觉!
县子府里的人不多,除了小环外苏晟连人都认不全。一个管家,一个做饭的厨娘,一个赶车的马夫还有两个做杂事的仆役和一个使唤丫鬟,都是从教司坊直接拉来的,总共只用了两贯钱。
这些人是一家,正是去岁那场大风波中被抄家充入奴籍的犯官之后。管家姓陈,叫陈志斌,乃是被砍头的犯官胞弟,四十多岁,很瘦,却很精神,哪怕入了奴籍仍是文质彬彬的,衣衫头发均打理得一丝不苟,俨然一副大儒的派头。
厨娘是陈志斌的发妻,三十多岁,却已没了当年的风貌,在教司坊这大半年学了许多杂事干了不少活,已是苍老了许多。赶车的马夫是陈志斌的儿子,唤作陈发,使唤丫鬟是陈发的妹妹,年芳十六,至于那两个仆役,则是真的仆役,却是没有名字,只是白老大,楚老三的叫着。苏晟也没那个心思从新想,也就这么叫了。
一个偌大的县子府,只有这些小鱼小虾,小环反而成了一人之下六人之上的存在。趁着苏晟睡了,连忙将菜谱给陈氏,又把苏晟的一些习惯跟众人说了一遍。陈管家一家人都曾是官身,对这些东西知之甚详,听了一遍就差不多,至于白老大和楚老三就更不用说了,那些杂事无论放在哪家都差不多,早不知听了多少次了,权当再听一遍。
其它人都没太放心上,小环却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在府里四处转,特别是伙房,足足去了五六次。只是,究竟是检查陈氏做饭的手艺还是纯粹贪嘴就不知道了。
反正苏晟不知道,他这一睡直接睡到第二日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