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检查诊断,徐薇真失忆了。
这是正常的脑震荡症状之一。
一般情况下,短期内就能够恢复记忆。
具体是什么时候,谁都不能保证。
季言彰有些难以接受,但又无可奈何,见徐薇真皱着眉头沉思,连忙道:“姐姐,是不是头又疼了?你别多想,不急,我们不急,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徐薇真视线落在握住她的骨节分明的手上。
像是突然被烫到,季言彰急忙收回手。
徐薇真看着季言彰,眼底平静无波。
好陌生。
徐薇真如此冷漠中带着些许防备的态度,季言彰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
这感觉让季言彰没由来心慌难过,但他竭力保持平静,“姐姐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徐薇真摇头,拉扯到后脑勺的伤口,她眉头更紧。
季言彰虚护着她的脖子,“姐姐你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
徐薇真垂眸,“我是谁?”
哲学大三基础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是每个人探索追求的永恒主题。
季言彰耐心解答:“姐姐你的名字是徐薇真,双人余的徐,紫薇花的薇,天真烂漫的真。姐姐你今年二十三岁,这个月十七号,也就是农历七月十十五就要过生日了。姐姐你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一百斤浮动,擅长七国语言,平时喜欢插花,骑马……”
说起这个,季言彰滔滔不绝:
“……姐姐你喜欢珍珠元素配饰,每周都要护理一次头发。”
季言彰想起他收在手帕里的徐薇真前不久缝针剃落的头发,情绪蓦地低落。
徐薇真越听,心中的疑云越重。
季言彰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如数家珍,随着讲解的话题或笑或扬眉,表情丰富,最后瘪着嘴,像是难过,更像是和自己生气。
谁都不喜欢负面情绪,徐薇真亦然。
徐薇真道:“我就你一个亲人吗?”
刚才季言彰没有提到别人,她获取到的信息就只关于她。
“不,我们还有哥和嫂子。”
虽然徐薇真待徐家其他人如陌生人,但季言彰就事论事提了一嘴,“还有奶奶,二叔,姑妈,表哥表姐表妹他们。”
“唔,还有叔叔阿姨。”
季言彰拿起手机翻出他们平时的全家福和每年过年拍的家族大合照,“姐姐你看,我没骗你。”
“我们的哥哥叫徐怀览,襟怀的怀,一览众山小的览。嫂子刀雪亭,刀剑的刀,流风回雪的雪,亭台楼阁的亭。哥和嫂子正在过来的路上。”季言彰挨个向徐薇真介绍,十分详细,“……这是赵管家,常明哥,陈西燕姐姐……这是哈皮。”
“哈皮是姐姐你六年前送我的,当时哈皮还很小,现在有这么大了。”季言彰伸出双臂比划着。
“哈皮很怕姐姐,因为姐姐真的会往死里打哈皮。”
“有次哈皮长牙嘴巴痒得厉害,竟然想咬我沾到一点酱汁的小腿,还好姐姐及时发现,拦住了哈皮,但姐姐也很生气,直接一脚把哈皮踢飞。”
“当时真把我吓到了。”
“如果不是我求了姐姐好几天,姐姐就要把哈皮送走了。”
见徐薇真神色微动,季言彰道:“姐姐,你有印象吗?
徐薇真抿嘴,“没有。”
她只是单纯觉得他好玩。
眉飞色舞,手脚并用的模样十分鲜活,有生命力。
季言彰也不失望,“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医生说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姐姐,你还想知道什么?”
察觉到徐薇真的戒心稍减,季言彰蹲趴在床边,和她保持一臂之遥的安全社交距离,视线保持同一水平线,眼珠子黑亮水润。
徐薇真平静与季言彰对视,后者慌乱移开眼。
徐薇真缓声道:“我为什么会受伤?”
后脑勺什么持续不断传来的刺痛让她难以忽略。
季言彰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糊涂了,竟忽略了这么关键的事情,或者说,他本能想逃避。
“姐姐是为了保护我……”
季言彰事无巨细讲述徐薇真受伤的经过,“姐姐,对不起。”
见季言彰骤然褪去满身阳光,宛如一处阴暗角落,自顾自地发霉菌长毒蘑菇,徐薇真问道:“你是谁?”
“啊?我是姐姐的弟弟。”
徐薇真目光从季言彰脸上一寸寸滑过。
像是打翻了调料瓶,季言彰五味杂陈。
没想到,一天之内,他们竟认识三次。
果然,人在幸福的时候不能得意忘形,否则被老天爷看到了嫉妒了就会捣乱。
“我叫季言彰。季节的季,语言的言,相得益彰的彰。”
徐薇真:“你和我的姓氏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