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依旧被多塔紧紧揽在怀中，心跳尚未平复，耳畔仍回荡着方才剑锋交错、杀意森然的声响。

她微微抬眸，恰好撞进多塔的目光中。

他低头望着她，眼神沉暗深邃，漆黑如夜的瞳孔里翻涌着数不清的情绪。

像是震惊，像是不敢置信，像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在瞬间决堤。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力道大得让她微微皱眉。

她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可他的手却如铁钳一般，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下一瞬，剑被丢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多塔猛地一把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动作里带着一丝急切，甚至是失控的意味。

他的手臂箍得极紧，像是要将她嵌入骨血之中，好像唯有这样，才能确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阿昭……”

低沉的嗓音沙哑得近乎破碎，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他埋首在她颈侧，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线不稳地呢喃着，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喃喃自语——

“你还活着……”

“太好了……”

元昭微微一愣，指尖僵在半空。

她以为他是在感叹方才的劫后余生，可他语气里的情绪，太过复杂，太过沉重。

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穿过了无尽的梦魇，才终于抵达此刻的现实。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背。

他还虚弱着，身体带着尚未痊愈的病态，连喘息都透着一丝隐隐的艰难。

可他却抱得那样紧，像是害怕一松手，她就会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元昭的眉心微微蹙起，终究是顾及到他还是个病人，忍下了推开的动作，只轻声道：

“好了，多塔，我还在。”

“你也醒了。”

“没事了……”

多塔没有放开，他抱着她，微微闭眼。

鼻息间满是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那是他熟悉的气息，熟悉得让人心酸。

这一刻，他还在确认，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又一次残酷的梦境。

梦里，他看到了元昭一次又一次地绝望。

她陆续失去了孩子、父兄……所有的至亲爱人一个接一个离她而去。

她孤独地躺在病榻上，双眼空洞，连泪水都流干。

他亲眼看着她生命的光芒一点点熄灭，最终陷入彻底的黑暗。

那些绝望的片段一遍遍地在多塔的脑海中重演。

梦中多少次他想抱抱她，无关其他，只是为了告诉她，他还在陪着她。

可每一次，手指都穿透了她的身影，留下一片虚无。

而睁开眼，她竟然真的站在他面前。

在那凌厉的刀光之下，她义无反顾地挡在他身前。

多塔的心猛地一沉，恐惧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他从未如此害怕，害怕再一次失去她。